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不一时,那两个去请人的侍卫便回来了,与他们一同出现的,还有两个满头白发的老妪。
这两个老妪一进屋,便像是被屋中华贵的陈设给惊住了,缩手缩脚地站在门边,并不敢往里走。
秦素便笑着向她们招了招手,温声道:“伍妪、夏妪,且请进来说话。”又向旁吩咐道:“寻两张短榻来。”
两个老妪事前并不曾见过秦素,此时见她仪态非凡,又见那上座的几位夫人也是通身的气派,哪里还敢坐,只嗫嚅着连道“不敢”,直到秦素又说了一遍“请坐”之后,她们两个才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了短榻上。
秦素便转向太夫人道:“太祖母,还有祖母与叔祖母,且请您几位瞧一瞧,这二老您们可觉得眼熟?”她一面说话,一面便示意两位老人抬起头来。
太夫人等人皆有些不明所以,却仍旧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话,看向了那两个老妇。
片刻后,一直侍立在旁边的周妪蓦地面色微变,试探地道:“这是……伍娘子?还有……夏嫂子,是不是?”
她的话语,让几位夫人的面色瞬间起了变化。
太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神qíng,转头看向旁边的周妪问:“妪,你在……你在说什么?”
周妪此刻已经往前走了两步,似是要更仔细地看清那两个老妇的面容,而愈是细细打量,她的神qíng便显得愈发激动,此时便转向太夫人道:“太夫人,您没瞧出来么?我瞧着可真是像得很。”她的语气也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一面伸手指着两个老人,一面便道:“您仔细瞧瞧,左首那个老妪像不像当年的伍娘子,我记得她耳朵上有颗痣来着;还有那一个夏嫂子,当年她做活最是利落,人家都叫她‘大脚娘子’。您瞧瞧她的鞋,可不就比别人长了好些?”
听了她的话,吴老夫人与高老夫人纵然心有不安,却也qíng不自禁地被她的话带动了回忆,齐齐端详着那两个老妪,两双混浊而苍老的眼睛里,各自都有着些许恍然。
很明显,她们已经认出了来人。
太夫人此时已经站了起来,颤巍巍的身子半靠着身后的座椅,竟是要离座走去堂前,一面还颤声道:“伍娘子……夏嫂子……真是你们两个么?你们这是从……颍川来的?”
周妪连忙回身扶住了她,道:“您先坐着,叫她们近前回话便是。”
这时候,夏妪和伍妪也正努力地睁大了老眼,拼命辨认着眼前这数位老妇。
过了好一会后,夏妪用一种不敢相认的语气颤声道:“莫非……上头的老夫人,便是……秦二夫人?还有这一位,莫不是……秦四夫人?”
此语一出,太夫人已是再无半点疑惑,心qíng激dàng之下,她面上涌出了似喜似悲的神qíng,眼角居然已经红了。
“还真是你们两个……还真是你们……”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声音gān涸颤抖,微带嘶哑:“真想不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重遇颍川故人,我真是……”
说到此处,她似是难以为继,哽咽着停住了话声,抽出布巾来按住了眼角。
夏妪和周妪此时也确定无误,上座的两位夫人的确便是当年的家主,于是便双双伏地跪拜见礼。
“你们怎么会来的?谁找你们来的?”吴老夫人的语声忽然响了起来,听着很是突兀。
两个老妪都是一愣,伍妪便当先回道:“回秦四夫人的话,是有人请我们过来的,说是要我们来讲一个故事。”
“哦?”吴老夫人转开视线,扫了秦素一眼,忽地问:“人是你请来的?”
秦素微微颔首:“人是我请来的,祖母也认识她们,您们好生叙个旧吧。”
此时,被遗忘了的高老夫人本就铁青的面色,变得更为难看。
其实她也已经认出来了,这两个老妪都是当年颍川秦府的田客,平素也常往秦府走动。
不过,她见过人家,人家却没见过她。因为她当年只是个妾室,且还是小宗的妾,整天都不许出门。她那时候最大的乐趣,便是拿个小凳子缩在门边往外看,这两个妇人她便是那时候瞧见过的。
屋中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感伤起来,几个白发如雪的老妇,堂上堂下各自泪沾衣襟,尤其是太夫人,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地拿布巾拭着眼角,就连向来冷漠的吴老夫人,亦是面色变幻。
秦素冷眼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万分可笑。
如果知道这两个老妪来到这里的原因,以及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却不知太夫人又会是何种表qíng?
第564章 风铎吟(柳仲严和氏璧加更,恭喜作者君生命中第一位宗师面世)
此时,阿忍已经从俞氏那里回来了,一面上前替秦素斟茶,一面便给秦素递了个眼色。
秦素微微颔首。
阿臻那里,应该已经安排好了。
阿忍便向正在叙旧的老妇们看了一眼,低声道:“女郎,要不要阻一阻她们?”
若是这些老妇哭起来没个完,很可能会耽搁了今日的正事。
秦素便笑着摆了摆手:“不必了,也耽搁不了多久。”
阿忍应声退去一旁,回首看了看门外的天色。
天空仍旧yīn沉着,乌云积重,漫天风卷。她的视线扫过庭院,却见在gān净的青砖地上,有细碎的花瓣在风中飞舞,檐角的风铎被风chuī着,发出清越的声音。那声音似是有一种穿透力,在房间里来回往复、回还不息。
阿忍入神地听着这声音,思绪有些飘忽,直到感觉到身旁传来的一声清嗽,她才回过神来,转首看向了房中。
此时,几位老妇已是各自归座,太夫人的眼角还有些湿意,但她的神qíng却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阿忍便悄步上前,自袖中抽出一沓纸来,递给了秦素。
秦素接纸在手,却并不急于jiāo给什么人,而是就这么拿在手上,起身行至夏、伍二妪身旁,笑吟吟地道:“今日请二位前来,是想听你们说一段旧事。之前在颍川的时候,也有人向你们打听过这件事,你们应当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此时,整间屋子里静无人语,唯她清朗的语声dàngdàng回响。
众人早就发现,秦素今日所为似是大有深意,且一举一动都极有魄力,居然还真的从颍川请来了两个老妇,如此郑重其事,必有因由。
也正是因此之故,众人皆不说话,只不约而同静静地看着她。
听了秦素所言,那两个老妪对视了一眼,耳边有痣的伍妪便躬身道:“是,女郎,我们都知道的。”
秦素颔首笑道:“那便好,还请两位妪将那件事再说一遍,给太夫人和各位夫们听听,也叫我们这些小辈知道知道当年颍川的那些事儿。”
众人一听秦素居然扯出了三十年前的颍川之事,俱是极为讶然,林氏的眼睛直瞪得堪比牛眼,看向秦素的眼神满是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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