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一面听一面点头,面色却是微有些发沉。
这段叙述,让她又想起了汉安乡侯府。杜家的这位杜六郎,倒是与那个死了的范孝武神似。
“他可娶妻了?”秦素问道,垂眸盯着水中嬉游的鱼儿。
阿忍轻声道:“尚未娶妻,不过家中蓄养了好几房小妾。”说到这里,她又将声音压低了些,几乎是耳语地道:“据闻,他的那几房小妾中有一两个是他qiáng抢来的小族士女。因杜家势大,那些小姓根本不敢相抗。”
果然,活脱儿就是个范孝武。
秦素的面上浮起了一个冷笑。
“秦三郎与杜六郎又是什么关系?”她问道,眼底是一派冰寒:“他该不会是委身于杜六了吧?”
阿忍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那杜六郎时常去富银坊堵钱,秦三郎便特意向人打听到了杜六,对他极尽巴结,而杜六似乎也不讨厌他,经常会赏他些钱,还时常叫他把断了手臂的那条胳膊拿出来给人瞧,当个乐子似地。”
秦素便“啧”了一声,讥讽地道:“秦家三郎居然沦落到靠出卖自己的残肢过日子,真有出息。”
第830章 尽知悉
言至此处,秦素的心头蓦地微微一动,便蹙起了眉:“秦三郎就没去秦家或钟家附近踩过点儿?”
“自是去了。”阿忍回道,语声很是沉静:“殿下那边儿的人手回报说,秦三郎经常偷偷去这两处附近闲逛,还花大价钱买了个小时漏,每回去秦宅或钟宅时,都会一面盯梢一面掐时辰点儿。”
秦素忍不住冷笑起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这才安生了没几日,他就又要犯坏水儿了,这是摆明了要拿着杜六去对付秦家。”
她说着已是满脸yīn沉,身上的气息变得极为森冷。
杜六郎与范二郎如此相似,秦彦柏挑选帮手的眼光,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统一着,毫无改变。
对于秦素的看法,阿忍也表示了赞同:“殿下说得对,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我家主公已经暗中派了几个人护在秦家左近。不过,说来也是奇怪,那杜六虽然与秦三郎走得近,却始终没动过秦家或钟家,连派个人去打听都没有。”
“杜氏可非汉安乡侯可比。”秦素冷声说道,面上划过了一丝凛然:“杜六再是混帐,他也知道谁能碰、谁不能碰。再者说,这大都城中士族林立,他就算要逞凶,也要看看时辰和地方,更要看看对方是谁。那几个吃了亏的小姓无非还是自己不愿意闹将出来罢,若是他们有胆子拼着一死把事qíng闹大,不说别人,就一个薛允衍薛大郎,杜骁骑就应付不过来。”
阿忍闻言便点了点头:“殿下还真是一说即中。我们的人曾听到过杜六与底下人的对话,杜六就说,他在杜家胡天黑地这么些年,杜骁骑也没治过他的罪,就是因为他犯浑不忘看眼色,从不曾触及杜氏利益,所以杜骁骑才这么容着他胡闹。”
“算他聪明。”秦素微微颔首,面色极是淡然:“你们替我好生守着秦家,莫要叫他们吃了亏。过几日我再大张其鼓赏些东西下去。我就不信了,有本宫在上头罩着,谁还敢欺负了他们去!”
“诺。”阿忍应了一声。
停了片刻,秦素又轻声道:“护好阿葵,轻易不要联络她,她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
“殿下放心,阿臻亲自护在那左近,不会有事的。”阿忍回道。
秦素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仍旧拈了鱼食喂鱼儿,脑海中渐渐又浮现出前世的qíng形来。
那个在落水后看出去的世界,与眼前所见,已是大不相同。
她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命运正在发生改变,她使尽一切手段让进程加速,拉拢所有可拉拢的力量,而今已见成效。
前世笼罩在她身上的yīn霾,这一世,终是被她亲手挥散了。
此时,一旁的阿忍却是上前两步,将装鱼食的瓷罐儿搁在了凳楣子上,复又从旁边的蜀锦包袱里抽出把纨扇来,一本正经地替秦素扇起了风。
秦素见状,一时间倒觉出了几分好笑,遂掩了口笑:“真真儿委屈你了,堂堂女卫还要做这些。”
阿忍倒是面色如常,低声道:“这些障眼法还是要做足的,若不然,旁人也会起疑。”
秦素知她向来稳妥,点了点头,仍旧目注着一池红鲤,低声问:“青州最近qíng形如何?还有白马寺那里,可查到了消息?那个寂明居士呢?”
寂明居士便是在玄都观的山道上意yù杀秦素的绿眸男子,那一日他遁走后,项宗与英宗双双追击,却还是被他走脱了,秦素正好要查白马寺的一些旧事,便gān脆让李玄度一并查了。
听得秦素有问,阿忍便道:“回殿下,青州那里最近有点儿不大太平,尤其是秦氏家庙那一带,近来忽然多出了不少闲杂人等,瞧来都不像不什么好人。”
“哦?”秦素挑了挑眉,回头看向了阿忍,目中有着一丝隐约的喜意:“当真么?”
阿忍没说话,只肯定地点了点头。
秦素一下子便笑弯了眉眼,将手抚向了胸口,笑道:“这可太好了,我这心也终是放了下来。当初我故意留下的那条尾巴,总算是派上了用场。我还真怕他们不上勾,等了这么些日子,也委实心焦得很。”
阿忍仍旧不语,只将扇子递给了秦素。
秦素信手去接,未料阿忍手指一转,却是趁着传扇之机,在秦素掌心悄悄写了一个字。
秦素先是怔了怔,旋即会意,而待察知阿忍写的是哪个字后,她的面色陡地变得惊讶万状。
“怎会如此?”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阿忍,若非故意压着声音,她没准儿就要失声叫出来,“你们没弄错吧?”
“已可确定。”阿忍说道,语声极是肃杀:“我们的人正在等着他们动手,主公也说,青州那里怕是会有一番动作。”
秦素的眉心一下子蹙得极紧,眸中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沉吟良久后,方喃喃地开了品:“这……怎么可能呢?”她的声音轻得好似自语,眸中的复杂则变成了困惑:“这是为了什么?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狠心之人?”
阿忍闻言,面上也难得地有了几许迷惑,沉思了一会后,方摇头道:“殿下问我,我也弄不清楚。我只知道,冯诸他们递来们的消息是绝对不会错的。虽然属下不明白那个人为何要如此,可是,我们的人确实是抓住了那条线,也就是殿下在离开秦家时曾说的‘银面女暗中还有别的帮手’这条线,如今,这条线差不多也将查明了。”
秦素怔怔地听着她的话,眼神微有些茫然。
事qíng她是知道了,秦家内部埋得最深的那个毒瘤,也即将完全bào露。
可是,单从qíng感上来讲,这件事却是十分地不合理。
简直就是有违人伦!
这世上,真有如此狠心绝qíng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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