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桓子澄能够借此一战扫去所有障碍,那么,她的一切图谋便都有了意义。可是,若结果恰恰相反,则她便要早日为自己择一条后路了。
思及此,秦素心头微微一动:“吕氏那里,最近可查出眉目来了?”
“查到了。”阿忍立时说道,语声比任何时候都要低:“huáng源今日与我jiāo代的,主要便是此事。主公查到了吕氏的一个大秘密。”
“哦?”秦素挑了挑眉,面上却并无多少讶色:“你且说来。”
阿忍却是没说话,只上前两步,借着给秦素掸尘的动作,将一只极jīng致的小竹筒塞进了她的手中。
“兹事体大,勿向人言。”她轻声说道,旋即便退去了一旁。
秦素拢着衣袖,以食指抚着那竹筒边缘分明的棱角,心下忽地生出了一个奇异的感觉,觉得,她此刻以手指轻抚着的,并不仅仅是一管竹子,而是她今后的身家xing命。
这感觉来得极为突然,却又qiáng烈得让她无法忽视。
她微蹙着眉头,并没有急着打开竹筒观瞧。
因为她已然发现,便在将东西jiāo予她之后,阿忍的神色就变了变。
再然后,安静的小院之中,便突然多出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皆是男子,其中一人,正是哑奴。
秦素笑吟吟地看着他,心下大是佩服。
哑奴这动作简直快得像闪电一样,她这厢还没说上几句话,人就带来了。
“多谢哑叔。”秦素向着哑奴微微屈膝,又含笑看向了他身边的那个男子。
那男子身形高大、衣着华贵,不过此时已经晕过去了,身子软塌塌地,头脸蒙在一只粗麻面口袋里,后脖子的衣领拉在哑奴的手中。
秦素忍不住想要笑。
哑奴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拎人衣领,从前她就被拎过,那滋味么,难以描述。
一旁的阿忍微讶地看着这一切。
哑奴明显是把什么人给劫过来了,且那被劫之人衣着极为华丽,一望便知不是什么小人物。
心下虽如此作想,她却并没多话。
桓氏与李玄度是有一些联系的,双方处在一种模糊的合作关系中,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李玄度曾亲自下令,命他们停止对桓氏的一切监视。
有此迹象在前,对于哑奴与秦素之间那种隐约的默契,阿忍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哑奴此时自不会说话,微微躬了躬身,便上前给秦素递了张字条儿。
秦素展开看去,却见那字条上只写了一个字:“可。”
她忍不住弯唇而笑。
桓子澄这是同意了,甚好甚好。
哑奴端详着她的表qíng,面上涌起了几许不解。
当他向桓子澄言明秦素的打算后,桓子澄只jiāo匆匆写了这张字条,便叫他依公主之命行事。
这让哑奴很是疑惑。
这两个人一个神秘、一个隐晦,纵然他来去二人之间,听了两家之言,却也仍旧没办法窥出此事全貌。
他只知道,他家主公算无遗策,既是桓子澄没有意见,那就真是没问题了。
第936章 马蹄疾
“劳哑叔将此人带去那边的小舍,把他弄醒。”秦素的语声响了起来,让哑奴略略回神。
他躬了躬身,沉默地将人拎走了。
秦素便又转向阿忍一笑:“你且在此候着,我去与那个人谈谈条件。”她一脸神秘地勾起了唇,如蕴chūn烟般的眸子里,焕发出了明艳的光彩:“到得决战之时,这一线生机,或许,便是我最大的胜算。”
语声未了,她已是翩然转身,月灰的长裙扫过小径落叶,渐渐去得远了……
光yīn不顾人间忧苦,总是走得迅疾且无qíng,转眼间,已是秋深。
玄都观的枫叶已红得透了,那山门内外进进出出的,皆是赏景的游人,却是将这清静的所在,也弄出了几分尘世烟火的气息,而出入玄都观的东城门,亦就此变得格外喧嚣热闹,倒也别有一番况味。
不过,今日的东门,却比往常显出了几分肃杀。
一小队银甲的军士,紧随着一个穿金甲的将军,缓缓驰过高大的城门。
虽只有数十骑,然这一队兵士的气势,却迥异于普通的府兵,甫一现身,立时引来了百姓围观。
“这是谁啊?好大的威风?”有好事者便问。
有那消息灵通之人,此时便压着嗓子道:“你小声些,这位将军可不一般。他乃是广陵守将杜将军,这杜将军在广陵打了好几场胜仗,堪称我大陈的一员猛将。”
“哟,原来是常胜将军哪。”人群中有了感慨之声,众人皆立在路旁,遥遥地看着那金甲的年轻将军威仪赫赫,便有人赞叹地道:“真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这位将军瞧着还没到二十吧,竟也有如此成就。”
这番话自又引来旁人的一阵议论,这声音和着那西风薄日,散得满街皆是。
杜光武骑在马上,视线扫过道路两旁围聚的百姓,又冷眼看向了远处如流霞般绚烂的那半坡红枫,面上飞快地划过了一丝讥诮。
“哟,四兄这是在想去赏枫么?”杜六郎跟在旁边说道,语气中是十足的讨好殷勤:“等四兄面圣之后,小弟禀明父亲,大家伙儿便都去玄都观赏枫去,好生热闹一番。”
“好啊。”杜光武满面chūn风地点着头,一面侧身看向了杜六郎:“有劳六弟了。”
“哎哟,这话说得可见外了啊。”杜六郎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轻了几斤,笑得越发讨好:“四兄有什么事儿,只管与小弟说。旁的不敢说,这吃喝玩儿乐,小弟那是最在行了。”
杜光武闻言,似是有些感触,慨然叹道:“我还记得我离开上京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在广陵呆这么久,一心以为那地方与上京只怕也差不多。如今回来了,我这才知道,上京之繁华、大都之雍容,广陵那个穷地方是根本比不了的。”
他说着便摇了摇头,那张年轻的脸上,此刻竟也有了几许沧桑之色。
杜六郎打马凑了过去,一脸阿谀:“四兄这是报效天子,为陛下守边陲,乃是大大地有功哪,若不然,天子也不会下旨命广陵军回京贺寿了。”
说到这里,他伸手拍了拍杜光武的肩膀,一脸熟稔地道:“四兄这回可真真是好,既是回京述职,又是奉命贺天子千秋,这可是好事成双啊。一会儿见了圣上,可别忘了替我们杜家美言几句。”
这话说得很是粗鄙,但这杜六郎本就是这样的人,这话由他说着,倒也不叫人难堪,还能显出几分真小人的意思来。
杜光武扫眼看了看他,心下对这个六弟却也刮目相看。
一个人能粗鄙到让旁人不讨厌的地步,且还能觉得他为人坦dàng直率,那也是一种本事。
这样想着,杜光武便又在心底冷笑。
在他们杜府,举凡能活下来的庶子庶女们,基本上都有那么一两个过人之处。就比如这杜六郎,多年来凭借着他聪明的惫懒、jīng致的淘气,竟也过得有滋有味的,也堪称一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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