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朝四周张望了片刻,这才压低了嗓子继续道:“保宁说,皇上可能感觉到了什么,派人悄悄地给她送了两份诏书,这两份都是继位诏书。所以保宁才冒了风险去找赵玺的。如今镇国公和简王主持给皇上发丧,肯定得召了宗室国戚和文武大臣宣读继位诏书。按理按律都应该是赵玺继承。但赵玺自幼长在万寿山,谁也不认识,若是辽王有异议该如何?”
此时就需要曹宣出面作证了。
因为只有曹宣跑万寿山跑得最勤。
朝廷里说得上话的人中,只有曹宣和赵玺最熟。
曹宣听着心怦怦乱跳。
白愫见了,不由松了口气。
还是姜宪厉害,知道用这个理由劝曹宣出面管事。
她不求曹宣做多大的官,但现在曹太后不在了,曹宣必要站出来支应门庭,保护她和他们的孩子。
白愫想着,徐徐地摸了摸肚子。
在内室里太皇太后听到丧钟的那一瞬间还没有明白过来。
她不解的皱眉,道:“这又是怎么了?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姜宪说了继位诏书的事,说了曹太后的死,说了西北的战事,说了李长青的调兵遣将,唯独不知道该怎么说赵翌的死。
还是被鞑子围城给吓死的!
既有损一个帝王的颜面,也有损他们这些亲眷的颜面。
她宁愿他是吊死的。
是殉国死的。
因而在听到丧钟的时候她是松了一口气的。
太皇太后则是看到她的表qíng后突然明白过来的。
“难道是……”
☆、第七百零六章 迷糊
太皇太后不喜欢赵翌,那是跟姜宪相比较而言的。不管赵翌做过什么,他毕竟是太皇太后的孙子,是她的晚辈,也曾晨昏定省地在她面前尽过孝,如今突然去世了,而且去世的消息还一直瞒着太皇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老人家怎么会不伤心呢?
刚刚知道曹太后去世的消息,现在又得知赵翌去世的消息,姜宪很怕老人家受不了。
她眼眶微红,艰难地点了点头,低声道:“皇上十三天前就去世了,那时候鞑子正在城里肆nüè,我伯父只好退到紫禁城里来,不然人心向背,京城里会乱成一团的。所以才没敢做声,也没敢发丧……”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太皇太后脸色一白,捂住了胸口一副透不过气来的样子。
姜宪顿时就慌神了,一面上前扶了太皇太后,一面高声喊着“快叫太医”。
外面服侍的孟芳苓脸色大变,怕耽搁了时间,甚至没有来得及进屋看一眼,就高声应诺小跑着去宣太医了。而在外面说话的曹宣等人也顾不上说话了,急急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白愫和房夫人等人直接进了寝宫,曹宣则站在帘子旁问里面的qíng况:“这是什么了?”
白愫忙在里面答道:“得知皇上去了,太皇太后捂着胸口透不过气来呢?”
曹宣忙道:“你们试着捏捏她老人家的虎口xué。”
姜宪是久病成良医,闻言立刻就开始捏太皇太后的虎口xué。
等着孟芳苓带着田医正进门的时候,太皇太后的一口气已经吐了出来。
她老人家眼泪一滚就哭了起来:“一个个都走的比我早。早年间就有人说我命硬,我连着送走了三位大行皇帝,连女儿女婿也早早的没了,我还活着gān什么,净拦别人的道了……”
看见外祖母伤心,姜宪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死死地拉着太皇太后的手,哽咽道:“这是哪个算命的为了骗财胡说的!?您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还是从小在您身边养大的呢?您那不是命硬,您那是有福气,福泽后辈。像我、像阿瓒表哥,哪个不是得了您的庇护……”
田医正担心太皇太后的身体,可这个样子他也近不了身,不由急得满头大汗,在旁边迭声赞同着姜宪的观点,只求太皇太后能平静下来,他好赶紧给太皇太后把把脉:“郡主说得有道理。”其他的话,他也不敢多说,他总不能说先帝,也就是赵翌没有福气吧!
太皇太后则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突然抱住了姜宪,道:“我的儿,你哪里也不能去!就在这慈宁宫里陪着我。这里有你阿瓒表哥守着,外面有你大伯父守着,不管是那鞑子还是辽王都别想进来,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这里最安稳不过了。就是皇后,也跑到了这里。对了,皇后呢,皇上不在了,她怎么还不守孝?她人去了哪里?”
众人见这样子,都觉得太皇太后的思绪有些混乱了,俱露出担忧之色。
房夫人仗着自己年长,忙上前轻声道:“皇后娘娘已经去了灵堂,皇上有她守着,不会有事的。保宁就在您身边陪着您,哪里也不去。”
太皇太后闻言神色一松。
房夫人忙朝着田医正使了个眼色,田医正趁机上前把手搭在了太皇太后的手腕上。
太皇太后不知道是因为还没有缓过劲来还是累了,田医正给她把脉的时候也没有挣扎。
田医正到底是在太医院gān了快三十年的人了,很快就放下了太皇太后的手腕,低声对姜宪和房夫人道:“太皇太后没事,不过是受了惊吓,开几副安神药就好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孟芳苓跟着田医正去取药煎药不提,白愫亲自去点了支安神香,姜宪又哄了太皇太后睡下。可太皇太后却拉着姜宪的手不放,嘴里还喃喃地道着:“难怪他要把后事jiāo给你了,肯定是感觉到自己活不长了,我小的时候听老一辈的人说,人要是活不长了,睡着了,那些牛鬼蛇神就会找过来,自己是有感觉的。也难为这孩子,满朝的文武,连个让他放心托孤的人都没有,这孩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小的时候不得先帝的喜欢,明明是嫡长子,却兜兜转转了好几年,才勉勉qiángqiáng地封了个太子,等到先帝驾崩了,曹氏垂帘听政,又恨不得把他给养废了才好。等到大婚了,又娶了韩同心这个冷心冷肺的,进屋连口热茶都没有给他的,他和别人厮混也不管着他,年纪轻轻的,来给我请安的时候已经是一副掏空了身子骨的模样,却只有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庶长子……你们好歹是一块儿长大的表兄妹,他待你不薄,他既然把身后事托给你了,你要给他办好才是……”
太皇太后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姜宪忍不住在心里唏嘘。
前世她倒是管着他了,可他领qíng了吗?
如果像太皇太后说的,她离开京城之后他就掏空了身子,也难怪会被一吓不起了。
说来说去,还是他自己作的。
可这个时候,太皇太后只是个心疼孙子离世的老人家。
姜宪忍着眼泪握住了太皇太后的手,沉声向她保证:“您放心,我肯定会办好表兄的身后事的。”
但太皇太后到底还是更心疼姜宪,听着又道:“若是为难,也不必太勉qiáng。死的人已死,活着的人还要活着,不能因为他把你自己给拖下了水。他的那些事毕竟不是谁多分几个银子谁少分几个银子的就能行的事,你也要量力而为。我经的事多,从前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事,现在想想,也不过如此。这个朝廷由谁来继承,金銮殿上的宝座由谁来坐,最终还是要看天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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