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佑拢嘴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回了句,“爱嫔免礼!”
苏沁琬定定地望了他片刻,忽然伸出手去轻轻拉着他的袖口,软声哀求,“皇上,你叫叫嫔妾名字可好?”
赵弘佑一怔,倒想不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可对上那双水朦朦又充满祈求的眼神,心中一软,轻轻抚上她的脸庞,柔声唤了句,“沁琬……”
苏沁琬笑得更开心了,欢喜地应了一声,看着赵弘佑脸上逸出无奈又宠溺的神qíng,笑容越来越大。
女子闺名,只有至亲之人才能唤,自欺欺人又怎样?至少这一刻她可以让自己相信,她仍有亲近之人陪在身边。
在怡祥宫小坐了一阵子,赵弘佑这才带着郭富贵等人往龙乾宫去。
一阵悠扬的琴声叮叮咚咚地穿透满天雪花传到他耳中,他不禁停下了脚步,静静地听了片刻,不由自主便寻着琴声而去……
一身浅青色镶边宫装的清雅女子静静坐于赏梅亭中,素手轻扬,一挑一拈间,悦耳的音符一串串逸了出来。
“皇上,那是清妃娘娘!”郭富贵低声提醒。
赵弘佑‘嗯’了一声,望着亭中纤弱的身影,他的眼神愈发复杂,最终,想到前不久夏远知的请求,不禁低低地叹息一声,抬脚便往亭中女子处去。
“怎的这般表qíng?谁把咱们的淳芊姑娘给惹了?可把手炉给了皇上?”苏沁琬喝了口热茶,见淳芊噘着嘴有几分不悦的进了屋,不禁好奇地问。
“婉仪!”淳芊向她福了福,这才不高兴地道,“皇上到蕴梅宫去了!”
苏沁琬心中一突,垂眸淡淡地‘嗯’了一声。
淳芊还想再说,可芷婵偷偷扯了扯她的袖口,她愣了片刻,见苏沁琬脸上原本浅浅的笑意已经不见了踪迹,不禁懊恼地敲了下脑门。
她这个笨蛋!
☆、第二十九章
假的就是假的,任你再怎样自欺欺人也成不了真!
苏沁琬轻叹一声,伸指轻轻戳了戳铜镜中披散着如锦缎般丝滑长发,不施黛粉的素净女子,喃喃地道,“日后可不能再犯傻了,再美再好也不过镜花水月,终究落到一场空,不过陡惹人笑话。”
这一年的万寿节与往些年并无甚区别,前朝后宫都在忙碌着。自上回雪中遇着了赵弘佑,至今已有七八日,苏沁琬一直不曾再见过他,只听淳芊在她耳边吱吱喳喳地说着皇上最近有多忙——外放官员回京述职、附属国派遣使臣进京祝贺万寿节等等,燕贵妃、徐淑妃,甚至清妃都以各种理由遣人送东西到龙乾宫去,可均见不着皇上,东西也送不进去。说到蕴梅宫,她还特意加重了语气qiáng调,让苏沁琬差点笑出声来。
她何尝不知这丫头在拐着弯安慰自己,以免她因皇上多日未至而胡思乱想。其实这纯是淳芊多虑了,她又岂敢奢望皇上日日到怡祥宫来,她不过是后宫诸多女子中的一员,与她们并无不同,都只能等候在自己宫中,盼着皇帝偶尔的临幸。当然,也不乏积极主动去争取的,可成功之人却是少之又少,一不小心还会落得个江常在这般的下场。
只不过,她倒是意外一向深居简出,表现得与世无争的夏清妃,如今竟也积极主动起来,先是雪中抚琴,再是命人送吃。苏沁琬暗暗摇头,原来清高也是要有底气的,在这后宫当中,皇帝的宠爱才是让一个人清高得起来的底气。她双手托腮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突然轻笑出声,其实她的嚣张,与清妃的清高并无不同,均是靠着帝宠,假若有朝一日她也失了宠,她会不会也如清妃这般,努力再争取一把呢?
她难得地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因是嫡亲舅舅乔峥所举荐,赵弘佑对那位回京述职的杜炳山也添了几分关注,专程着人从吏部调了他的历年考评来看,瞧着倒是中规中矩,无甚了不得的政绩,可亦无过错之处。
出身贫寒,年过而立方才中了个同进士,又在七品知县的官位上呆了将近十年,再任了三年的同知,直到三年前方升任从五品的知州,今年得了回京述职的名额,赵弘佑猜测着估计也是舅舅乔峥私底下打点的。
他沉思了良久,才在杜炳山的任命文书上落下“光禄寺少卿”五个字。
从五品升正五品,还是一个清水衙门,最是中规中矩不过。
将手中的笔掷掉,背靠在龙椅上便要伸伸手臂,一张灵动多变的脸蛋突然从他脑海中跳出,手上的动作便止住了。这些天一直忙来忙去,倒不曾去瞧瞧那只小狐狸,也不知这几日她都在做些什么,天气转冷,以那小狐狸懒洋洋的个xing,估计定是腻在屋里轻易不出去的。
他摇头笑笑,真不知道苏铭韬是怎样养出这样一个女儿来的,小xing子、坏毛病一堆,过河拆桥、得寸进尺、小心眼……他随随便便就能数出好几个来。
拍拍衣袍上的褶子,难得空闲,不如便去瞧瞧那小狐狸去。
“皇上,余太妃在殿外,说是有事要见您。”郭富贵迟疑了半晌,终是推门进来回禀道。
赵弘佑一怔,两道浓眉一拧,随后淡淡地吩咐道,“请她到西殿,朕稍候便过去。”
靠坐龙椅上有片刻的失神,余太妃……他不禁有几分烦躁,这女人这些年在后宫处处煽风点火,父皇在世时又是时时给母后添堵,他本想着有朝一日定要为母后出这口气,哪料到一向了解他心思的母后却出言劝阻,只道这余贵妃也不过一个可怜人。
可怜?三千宠爱于一身,气派比皇后还要盛的余贵妃是个可怜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端过御案上的茶碗呷了一口,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进了西殿门便见余贵妃静静地坐于红木椅上,察觉到脚步声便望了过来。
“不知太妃要见朕所为何事?”赵弘佑也不与她多话,直接了当便问。
“自去年靖王妃过世,靖王发话要守满一年,如今一年之期已过,靖王府也需迎个新女主人进门才是,皇上认为如何?”余太妃面无表qíng地问。
对乔英淇这个儿子,她实在是装不来和善样,若非心知燕徐二妃作不得主,她也是绝不会求到他面前来的。其实若是趁着数月前选秀,或许也能择定了人选,可儿子却偏偏不允许,只道一年期未到,便是事先相看王妃人选他也绝不同意,是以才拖到了至今。
原来为了这事!赵弘佑不置可否,他虽对这对母子心存疙瘩,可也没必要事事打压,处处计较。赵弘谨要续娶王妃而已,随便他们母子二人折腾便是。
“太妃这是瞧中了哪家小姐,还是另有安排?”
“过不了几日便是万寿节,如今虽中宫无皇后,但容许朝廷命妇进宫与众妃嫔同贺,于qíng于理亦是说得过去的。皇上以为如何?”余太妃将心中打算道出。
赵弘佑稍想了想便点了点头,片刻又补充道,“既然真正目的是为靖王相看王妃,那这宴便设在仁康宫,其余一切杂事等由着燕贵妃及徐淑妃二人打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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