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_四木【完结】(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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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知qíng双眼流泪,再磕了个头:“微臣的目的是引发闵安查探毒源,将他打发到乡野之地去,决计没有毒害王爷的心思。微臣知王爷心结沉郁,一定不会喝那杯茶,所以才敢下了少许的毒,确保不会毒伤王爷的身子。王爷若是不信,可取来函封证物验查!”

  李景卓伸手点了点萧知qíng的发顶,冷冷说:“我可以不追究你犯的错,可那名侍卫,怎么又给你白白陷害,说他下了毒?”

  萧知qíng在李景卓的掌压下不敢动,极清楚地说:“这正是微臣需要禀明的第二件事。”

  “说!”

  “清泉郊野两千守军占山劫道,阻遏朝廷盐铁营运,又恃凶祸害百姓,一直被王爷和世子视为心头大患。守军派系繁杂,背后又得祁连皇后撑腰,王爷和世子要整顿他们,偏生缺少一个合适的借口。好比这次毕斯殒命,彭马党调来守军围困县衙,王爷为维系平稳局势,最终不得以将他们放走,免除了县衙里的一场gān戈。”

  萧知qíng说到这里顿了顿,留着适当的时机给李景卓考虑。她的话一针见血,的确是李景卓为之头痛的事qíng。因此,被点到卯的李景卓脸色缓和了不少。

  萧知qíng紧跟着说:“微臣有办法挑动当地百姓加入县衙的缉捕队伍中来,帮助衙门打压守军势力,且师出有名。只是手段——需要绝烈些。”

  李景卓沉吟:“绝烈?先说来听听。”

  萧知qíng知道时机已到,就叩头长拜不起身,对李景卓显露出决然姿态,连“微臣”自称都免了。“这个手段又要从王爷身边的侍卫说起。我曾经救过他一命,他对我心存感激,由此服从了我的安排——我要他用守军军营特制的钢刀自尽,做出被人左手裁决的样子,打算在天明的祭神坛上抛出他的尸身。军营守军佩戴全直马刀,背宽刃窄,惯用左手搏杀,侍卫的死因刚好吻合这些特点。除了侍卫,我还安排了另外两具相同的尸身,均是来自民巷,尸主有一定地位,容易激起百姓的愤慨。待百姓qíng绪酿成,自有人催动他们声讨守军打头阵,我再带着大队在后面压进,说是保护百姓免遭野军屠戮,将守军清扫gān净。”

  李景卓久久没有应声,首先震撼于萧知qíng的这个绝烈手段中。一个女人,能有这种谋断,已经不输给古往今来任何一名掌权者。再者,他想得到萧知qíng为了王府及世子府当真是忠心耿耿,不仅想好了举措应对宫里的诘难,给两府留下爱护子民、晏清世风的好名声,而且还亲自上场厮杀,不避艰险尽献最后一份力气。

  一个下属女官,都有如此的见识和决断,他作为上级,又有什么理由去推辞呢?至于被她抛出的三条尸身,等同于三条人命之举措,他一并归纳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理由中去。

  李景卓最终应道:“此法可行。”

  萧知qíng抑制住心喜之qíng,伏地说道:“微臣还有第三件事要奏。”

  有了第二件功绩垫底,李景卓哪还有不听信萧知qíng的。“说吧。”

  “王爷需提防闵安。”

  李景卓一听到闵安的名字就冷了脸,萧知qíng趁机细细说了闵安想翻案,忤逆先皇圣威的理由。李景卓由此又被打动,只是碍于长子先前放下的狠话,不便以王爷之尊再做出什么威bī利诱的事qíng。萧知qíng提出来,由她不着痕迹地处置闵安,且不会引起世子反感,这条建议正中李景卓下怀,他当即说了句:“尽量不要闹出人命,给世子留点面子。”他也未多加劝阻,由此默许了萧知qíng的做法。

  萧知qíng保守了闵安是女子的秘密,于她不利之事,她向来知道应该怎样避免。王爷以为闵安是娈童,尚且要她留条命,若是知道他的真身,那她后面的计划岂不是更要受阻。所以,她不仅没透露闵安的秘密,还没细说对付闵安的手段,只用简短的两句“撵走他,打发他去外地”作个了结。

  萧知qíng从堂厅走出来后,看到一轮红日迎面升起,jīng神气头为之一震。不多久,闵安随着非衣匆匆离开行馆,她的心里更是欣喜。

  随后,她便着手布置一切事qíng。

  李培南一宿未眠,清洗过后饮了早茶,等待闵安过来听差。他换好衣装擦净手,仍不见闵安的影子,派厉群去催。厉群刚走下楼,就看到王爷带着一众随从走了过来,连忙让道一旁行礼。

  李景卓知道厉群是去做什么的,他来主楼,也是应了萧知qíng的请托,尽量稳住李培南。他叫厉群在楼下候命,行馆侍卫都来报道后,举步走上楼梯,进到书房里。

  李培南回身慢慢行了个礼说道:“父王还当真来了?我做事何需一一解释?”

  李景卓摆了摆手:“不是昨晚儿的事。你听仔细了,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李培南掀开衣摆坐下,安静听着父王转告正事,听到清剿郊野守军计划时,脸上也殊无异色,昨晚去边院逮闵安,他看见侍卫自裁的手法不一般,当即就猜得到事有蹊跷,把闵安拉开了。闵安随后劝他,不能如此漠视一条人命,他还真的听进了耳里。

  闵安十分抵触他不讲道理不体恤民众的做法,那他就适当地改一改吧。

  李培南打断父王的话,决断说道:“剿灭之前例行招抚一次,不杀投降的士兵。”

  李景卓虽心奇长子突发善心,考虑到滥杀不是上策,也就应允了他的意见。在拟诏盖国玺时,李景卓也没离开过书房,李培南突然觉察到有些不对劲,撇下他的父王就走向了竹屋。

  篱笆外、门槛上的小花在秋阳里无声喧闹,透着响晴的天气,而竹屋里静寂无人。

  李培南环视四周,没发现平常应在的玉米嬉闹游玩的影子,不由得变了脸色。他喝过一名路过的丫鬟,询问闵安去处,那个小姑娘答不出来,低着头站在竹篱外,紧张得扭手绢。

  李培南带着一身冷气站在院子里一刻,侍卫队长张放就摸清了原委,走回来细细禀告了非衣带走小相公坐车离开行馆的事qíng。

  李培南冷冷道:“拆了屋子。”

  立刻有随从取过勾抓,将屋子的竹盖瓦片、横梁、墙壁悉数拉开,只留下了一块带着门柱的基底。待一片竹喧、糙灰落地之后,李培南走上基台环视四周。

  废墟里可推见闵安平时生活过的影子,玉米的围椅放在榻边,竹筒扑在桌面上,箱子里永远是空的……他细细查看了许久,张放将桌面留置的书信送上,被他两下切成碎片。

  李培南看都不看闵安解释的说辞,只想着一件事,他竟敢不上报一声,就跟着非衣私逃了?

  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李培南冷脸看了半天,没找到闵安其余遗留下来的痕迹,倒是发现一个大竹筒,应是给玉米洗脸用的器物里,零乱放着他赏赐给闵安的大小玩意儿。松香砚台、玛瑙珠子、还有苦费他一番心血的扇面画。若不是勒令闵安将寒蝉玉挂在脖下,想必这会儿也能发现它的残迹。

  李培南站了许久,心里终究记挂着今天要做的正事,没有发令去追回马车。看到冷冷清清的废墟地,他不由得想,放闵安先走一步也是安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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