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对着东郡长官一阵游说,长官并不了解dòngxué内部的qíng况,听说繁苦差事由他人来代办时,乐得顺水推舟,点头应允了朱八的请求。
朱八做事极为快速,取得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他钻进山dòng里寻了个石壁薄弱处,放置好了自身带来的两筐火药,铺好引线,退了出来。东郡其他的衙役见状,纷纷抬进他们的火药,将引线编成一股绳,jiāo给了朱八手上。
朱八劝说所有人退出了山头,也阻隔了官道上远远跑来的一支锦旗队伍的消息。
非衣的随从正骑马护在了马车外。
非衣拿着昌平府刑房书吏转告的三个地点,赶去最近的两个郡子,都未打听到闵安的消息,由此推断他必定是去了最后一个案发地东郡。非衣不知闵安先赶到了白木郡探望玄序,闵安也不知非衣正在找他。
两人走岔了两三天,中间的时机恰好被玄序掌握到了。
玄序派出了朱八。
朱八此时就在官道上方的山头上。
非衣的马车走到官道最为宽阔的地方时,右侧山脊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响,紧跟着,地动山摇。非衣知道出了变故,立刻掠出马车,唤随从弃马。
可是铺天盖地的力道来得太快,一大片泥浆如同倾倒的盆水瞬间砸在他们身上。非衣使出全身力气,两手抓过离得最近的随从,随着泥浆的冲击势头滑向了左侧山崖下。
整支队伍的惊呼声不绝于耳。泥浆似水流一般冲刷着所有人的耳目,非衣眼力高于其他人,下坠间对底下的一点白碎亮光看得真切,就发力喊道:“朝白光跳!那处有水兜着!”
一句提醒话之后,能在坠落间调整身形的随从,都纷纷砸向了泛着水光的地方。
山崖底果然有一处水潭在等着他们,随之还哗啦一声砸下大片泥浆,夹着满天的山石土坷。非衣借水力冲出身子,点数跳下潭来的随从,发觉还是损失了三人。
随从们也浮出水面,找到挂在山壁的同伴,聚集全力将他们救下。两名骑兵受了伤,所幸无大碍,另有一名前头兵被泥浆冲到崖底,直接殒了命。
非衣带着随从收集落在崖底的杂物,将亡兵好生收敛了,放在了木枝搭建的担架上。他走到水潭边清洗头发及身子,水糙丰沛的源头处,突然又走来了闵安的身影。
闵安找到一条小路径直滑了下来,身上衣衫污败不堪,手掌及靴底沾满了huáng泥。整支队伍里的人一看,就明白小相公下来得急,多半是冲着他们的安危来的。
闵安没想到一走出酸枣树林子,就能看见十几名青年兵士光着上半身站在水潭旁清洗,顿时羞红了脸。他低头闭眼朝前走,嘴里说道:“非衣,你们还好么?”
非衣先对身旁的随从说:“都穿好衣服。”自己也找了一件皮甲裹在底衣上,迎上闵安,将他转了个背身,问道:“谁敢炸官道?”
闵安背对众人依然低着头:“不是炸官道,是炸山封dòng。”
“难道不知会引发泥浆水流覆没官道吗?”非衣冷冷问道。
闵安怔忡一下,才应道:“我从白木郡赶过来时,也曾炸过山dòng,没见过会引发泥浆啊。”
非衣抬头望青灰色的天空,断崖壁阻隔了他的视线,使他看不见原先的官道上,右侧的山脊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他推断说道:“炸山的人应该很了解这个地方,选取的断口也是山脊薄弱处,眼力不简单。”
闵安十分纳闷,赶着说了说炸山的理由,就是为了封住巨毒白翅蜂出没的道路。他摆出的理由极正当,非衣自然不会去怀疑他,生他的气。
可非衣并不是那种好打发的人。他唤随从抬着伤卒亡兵爬上山崖,一路赶到东郡郡衙里,压下一个未勘查地形就炸毁官道的罪名给长官,命长官善后并赔偿丧葬银两。
东郡长官悔不堪言,转身想找白木郡的典史承担罪责,却听说典史已经动身赶往南面的清泉县,去提醒当地的长官整治毒蜂去了。他觉得真是哑巴吃huáng连有苦说不出,在气势bī人的王府随从面前,也无奈应承下了所有的过错。
被毁的官道旁边,闵安滞留不去。虽说郡衙里的一批官吏没查清楚,为什么一炸山脊就会引发如此大的灾祸,可他却将这个疑点放在了心里。
非衣收拾好了随行之物,等在了gān净的山道旁,默不作声看着闵安慢慢爬上泥浆满地的山坡。闵安不嫌脏,他看了可是直皱眉。
闵安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找到了一大块壁石,用手一捏,搓下了一些白灰粉末。他猛然记起在白木郡的毒蜂山dòng里,只要是被蜂子毒液所腐蚀过的地方,就会产出这种gān脆的白灰石。
他暗道一声不好,连滚带爬地滑落下来。非衣用手拎住他的衣领,问道:“怎么了?”
闵安着急着朝前走:“赶紧的,我们要去通知清泉县郊野的守兵,军营背靠的那座山峰,并不安全!”
非衣拎着闵安的衣领不放,问理由。
闵安解释道:“毒蜂已经将山dòng石壁蚀空了!若是公差们再不勘探地形,点了火药炸山,岂不是像东郡一样,引发整座山头倒下来,砸断了军营吗?”
非衣问:“你就这样去?”
闵安着急:“传令的公差已经比我先走一个上午了,再不赶过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非衣说道:“先要备好两匹马。”他带着闵安朝前赶,闵安一边走一边脱去huáng泥外袍,就着雨水淋gān净了手掌和脸庞,稍稍整治出齐整的样子来。
非衣在一处山民家里买了两匹马,与闵安一起赶向二十里外的清泉县郊。
闵安骑在马上歪歪斜斜,震得伤臂发痛,但没喊过一声苦。非衣见他马术功力有所长进,问道:“平时还在cao练么?”
闵安点头:“有空就练,武力未曾拉下。”
“那就好。”非衣记起闵安以前不会起马,必然要赖在他身后的往事,心底涌出一些酸涩之qíng。如今的闵安,显然不会再依赖他了。
闵安在马上疾驰时,暗自祷告上天开眼,别让传令的公差行事那么快,又给炸断了山脊。非衣询问闵安,中间的这两三日去了哪里,闵安想到自己提前去了白木郡探望玄序,应是属于渎职之举,就隐瞒了玄序的事qíng,只说他顺着毒源去查探了蜂dòng。
非衣又问:“传令的公差怎会这样急切,不经过勘探地形就炸断了山脊?”
闵安回想着白木郡派出的公差,都是一副老实巴jiāo的样子,不像是什么耍心思的人,答道:“公差们往往只负责传到话,难免对其他事有些疏忽。”
真是如此的话,那就无异常了,最多治白木郡衙办事不力的罪责。非衣暗暗考虑到,应当探一探郡衙的消息为好。
两人沿着蜿蜒起伏的山道攀爬,遇见陡峭处就弃了马,终于在傍晚赶到了郊野军营背后的山峰前。闵安与非衣商议分头行事,他去了军营唤兵士点燃火把巡山,将毒蜂dòng出口包围起来,不让外人进入。非衣则去了县衙通传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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