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安回过神来,眉眼又爬升了一丝愠怒之意:“公子摆出一副诚意的姿态,偏生又说些软语威胁,实在让人信不过。”
李培南敛容说道:“这是心里话,不是威胁,你仔细想想。”
“那就是本xing难改了,qiáng要掌控一切,从来不想自己的错处。”闵安一眼看穿,不想再多做纠缠,伸手去推李培南,“让我走!qiáng留小民是何道理!”李培南低声劝着:“别动气,你的手还有伤。”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闵安。他gān脆举起左臂切向李培南的肩膀,哪怕博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李培南不忍心伤他,朝后退开了身子。闵安就像一只逃脱猎网的兔子,一溜烟地跑到了院子里。他朝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其他出口,径直走向了垂拱门。
客厅左右各有一处石塘,植立着时兴的海棠花。粉红云霞之后,淡淡掩落一道清冷的身影,天青长袍曳地无声,容颜比花朵显眼。
闵安背对着非衣走出去,并未看见非衣静寂站在花树后。
非衣其实是一直尾随在闵安身后进了世子府。他见闵安走得匆忙,且是一副羞恼的模样,放不下心,跟着就走进了院里。只是他落后一步,进门时看见李培南单膝跪在闵安前,正在哄劝着闵安,脚下犹豫了一阵,终究站到了石塘旁,借着花树掩没了身子。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李培南纡尊降贵迁就别人,直到此时,他才切实体会到了,李培南喜爱闵安的心思该有多急切。
难怪李培南对他说过,对于闵安要势在必得。
他站在树后,也曾问过自己,还有必要拉闵安回头么?毕竟活了将近二十年,他还没跟兄长争夺过什么。但是闵安在他面前很快就做出了选择:蛮横推开李培南,逃了出去,带着一副不堪忍受的怒容。
他知道,闵安不愿意接受如此qiáng盛势态的李培南。看着闵安匆匆离去的身影,他的心底又兴起了一些要保护他的念头。他这样做,和很多年前照顾小雪的习惯一样,只因他已明白,若是得不到闵安的喜爱,至少要护住他的周全,不能让他伤透心。
李培南慢慢走出了客厅大门,看见非衣站在一旁,冷冷说道:“既然借着闵安的书信,告诉我朱沐嗣的下落,为什么不先一步逮住他?”他的言下之意是指,等他发兵去追时,朱沐嗣又躲得不见踪影。
非衣淡淡道:“有损于闵安的事qíng,自然由你来做。”他说得磊落,做事也不遮掩。
“好盘算。”
尤其通过这一次闵安怒斥的教训,李培南也学到了,面对闵安时,一定要稳住心思,不能将背后所做的事qíng提到面前来说。
所以抓捕朱沐嗣时,他一直吩咐不可走漏风声,也不告诉闵安朱沐嗣的真实身份。待到真的抓到人了,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非衣转脸看着李培南:“不如你放手,后面诸多事qíng,就可由我来做。”
李培南对非衣不假辞色:“你没资格。”
非衣嗤笑:“莫忘了一月之约,你可是亲口答应了我。”
“两桩事我都已做好,多费心自己的言行。”李培南应诺,一月之内好生照顾萧知qíng,不cha手闵安大小事务。他有手段bī得闵安跑来见他,可他实在没料到后面会发生变故。闵安虽然来了,却对着他一阵怒斥,偏生他又想好好哄着闵安,不让闵安生气。在他看来,已经做到了承诺。
后面这句,是李培南隐言指责非衣背后使些小手段赚取便利,非衣听得懂。
“我的言行向来雅服于人,名声也比世子qiáng上一截,不劳费心。”
“当真?可以雅正到不在乎小雪的想法?”
非衣沉默了下来。
李培南使用的杀手锏就是祁连雪。祁连雪xing子温柔,多年受非衣照顾,对非衣依赖极深。即使非衣能斩断qíng丝,以兄妹之qíng面对她,可是她的感受,他却不能不顾及。
非衣不由得警告李培南:“不准牵扯到小雪。”
李培南冷着眉眼:“忍你多次,不见消停,该让你长个记xing了。”
非衣仍执意套回闵安的归属:“闵安是我推荐给你的,你却左右整治他,得不到他的信任。从今天起我收回荐言,闵安归我跟师父管了,与你无关。”
“做事果然不经脑子。”
非衣一向与李培南没有话说,更是没有耐心与李培南指摘下去,他见意思已经带到,转头就走。李培南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冷淡的笑。
这时垂拱门外响起一阵希聿聿的马蹄声,令非衣迟疑地顿住了步子。随后,一道温柔如水的声音掠进来,在轻轻问着:“非衣在么?”
非衣立刻走出垂拱门外,对着未曾卷起的车帘说:“外面风大,又不听话,瞎跑了出来。”
轻柔女声笑着:“听说你已经回了昌平,却迟迟不归府,我自然要来请一请的。”
非衣答:“刚好给你采集了一袋gān花,回府就能用上。”他转头朝着李培南冷冷瞥了一眼,抿起的唇角已经显示了严切之意,待再次回头时,脸色已经温和了不少。
因为对着祁连雪,他从来没有冷峻过。
马车垂帘轻轻掠起一角,抻在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上。肤色欺雪,胜梅一段香。她人也不下车,就在帘角处轻轻福了福身子:“见过世子。”
李培南远远应道:“免礼,送贵客出门。”话一说完就走进了厅门。
祁连雪见怪不怪,柔柔笑道:“谢过世子。”
非衣对着冷寂的厅门剜了一眼,才回头牵过马车缰绳,要亲自送出门。车夫有些惶然,他就伸手按住了车夫的动作,淡淡道:“向来如此,不必多礼。”
新换的车夫这才知道王府里的二公子对着祁连姑娘事必躬亲的qíng分,果然没再坚持,只跳下了马车。
非衣上了马,抖过缰绳,送着祁连雪回他自己的府邸。一列亲随押在车后,扣马缰缓缓而行,按照往例,与前车落下一点距离。
车里的祁连雪抿嘴笑道:“我听岛久公主说,世子府里新收了一名贵客,叫闵安。难道非衣也跟着贵客搬进世子府去啦?”
所以才迟迟不见归还。
非衣老实应道:“我倒没想搬进去,只想着将闵安诳出来,塞进我府里。”
“那敢qíng好。”祁连雪温柔笑道,“我可有个伴了。”
☆、第81章 一味相思
闵安去了昌平府衙向刑房司吏jiāo付印章等物,固意请求离职。司吏见好好的下属说不gān就不gān了,qíng知有异,只拿话稳住闵安,也不答应他的辞呈。
府衙里的日常运转如旧,放告、收状、升堂事务有条不紊进行。因最高长官萧知qíng负伤,在世子府里养病,所有决令便由府丞代签。闵安有心要问白木郡的动静,特意带着点心拜访同房书吏,那人只说转手发放过密封文书,至于朝廷一直追捕的要犯是谁,他还真是不知qíng。
闵安没打听到消息,怏怏走回师父的民院里睡了一宿。清晨起,洗衣的花翠就开始唠叨,说是老爹为了表示清白,将世子府及非衣送来的诸多礼物退了回去,就连这座院子的房契,也被扔回到房东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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