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_四木【完结】(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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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衣淡淡一哂:“清泉县街上邂逅,凉瓜果铺相jiāo,玉器店里赠扇坠,从茶馆逃脱糕点钱,这就是你们上街jiāo游的过程,我可有说错?”

  花翠仔细回想了一下往日种种,发觉都被说中,只能点头。非衣话里的不屑之意更重:“实则都是玄序的把戏。他包下两条街,打点好各处商铺,只等着你们进门。我曾回头查访过他的行迹,才掌握到了这些,各家掌柜都在证词上画了押,可证明我说的不是假话。”

  花翠惊愕不已,一下子坐进了椅子里。如此点滴小事,玄序都能安排好,那随后拜见老爹,一步步取得老爹的信任、她的欢心,又有什么困难的?

  非衣对闵安说道:“如此虚假之人,你还记挂着他做什么?利索些断掉念想,向他问出口供,保举世子肃贪成事,兴许还能为他要来一个体面的死法。”

  闵安猛然抬起头,脸色红白jiāo杂,喊了一声:“非衣,还别说了!给我……留些余地。”

  非衣拱拱手,请动吴仁及花翠进后宅梳洗,让闵安一人静淀心神。闵安软倒在座椅里,心中五味陈杂,一遍遍地回忆自己与玄序走过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玄序陪伴左右,笑得极为温柔。

  玄序准备了蜂蜜米果糖来招待他,为他洗衣做饭,fèng制蔽体的衣甲,看他时眼光那样明亮,待他的心思又怎会是假的。

  假不了。

  闵安知道真心待一个人的感受,他想着想着,又难过地哭了起来。玉米受了花翠的指使,跑到堂上吱吱叫着。闵安听见它的声音,看它好奇地望着自己,一副不甚明了的模样,心底一苦,哭得更厉害了。玉米爬上闵安的臂弯,拉开闵安的手,朝他脸上chuī气。闵安无声哭了一阵,哽咽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就是心里难受……你走远些……我这里没吃的……”

  一两道清水鼻涕滑落下来,沾在玉米的毛手上。玉米把手臂绕到身后擦了擦,撩起马褂下摆罩在头上,然后又拉下褂衣做了个鬼脸。闵安擦了泪水,喃喃道:“装鬼这个办法不错,可以试一试。”

  再过一刻,沉淀好心神的闵安打水洗脸,收拾了颜容后,走进后宅与师父及花翠商议事qíng。需处置的棘手事有两件,一是让五梅开口招供,二是让玄序写下楚州贪赃证供,以此来换取较为体面的处置。

  所谓处置,不外乎免受折磨地死去。

  这也是吴仁等人能为玄序做的最后一件事。闵安qiáng按下苦涩之意,在颜面上不露出异样,心底却是有自己的打算。他不说,吴仁也没察觉到,花翠与他见面时间短,仓促之间也没看出他的心思。

  闵安就等着处置好了五梅,再去见玄序的那一刻。

  夜色降临,世子府处处燃灯,地下囚室依然黑暗。侍卫从不曾送过饭食给五梅,这次听从指派,将掺了迷药的汤水放在五梅手边。五梅挣扎着喝尽,不多久眼皮昏沉,就要睡去。

  闵安唤侍卫取来灯油撒泼在地上,将灯罩提在手里晃悠,蹲在五梅跟前说:“宝儿昨晚托梦给我,在我耳边哭了一宿,说你心狠,要我送你下去陪她。”

  五梅的神智还未完全散开,听见冷冰冰的话声,身子抖动了一下。

  闵安yīn恻恻地恐吓:“宝儿还说,晚上雨大风冷,怕你着了凉,她才带着棉被去看你。你倒是好,欺着夜黑摸出门做坏事,回头看见她跟上来了,一刀把她了结掉。她要我问问你,若是见了面,你还敢问心无愧地对着她吗?”

  五梅有气无力地说:“你装什么鬼,宝儿明明被你杀了,怎会托你带话过来。”

  闵安冷嗤道:“师父做法事招魂,宝儿冤死不甘心,自然会回来找你。”

  五梅低头躲在披散的乱发下,心里有些发憷,没有应话。他的头昏昏沉沉的,心智逐渐丧失,又想到闵安能说出宝儿死时的细节,或许当真有招魂的一种法术,将yīn私话递了过来。闵安随后点燃了灯油,一圈圈火苗豁的冒起,包住了五梅周遭的地面,气窗外涌进阵阵浓烟,五梅生受不住烟熏火燎,听见闵安冰冷至极的嗓音说道“下去陪宝儿吧”,彻底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五梅再醒来时,当真在一间yīn沉沉的阁子里看到了宝儿。宝儿还是头戴压花小帽,穿着水红夹袄和素白长裙,清冷冷地站在灯柱后。朦胧的光线映在宝儿脸上,照得她的肤色青沉了一些,双颊也塌陷了下去,突出了两个印着黑影子的眼窝。

  阁子间四壁雪白,挂满了招魂幡,顶上落下一阵阵的烟雾,蒙在灯烛上,光景更是惨淡。五梅觉得冷透了心,牙槽不由得咯咯响动,问道:“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宝儿的衣裙并未落地,手脚僵硬得很,似乎像是一张画,挂在了半空中。她的身影借着烟雾缓缓飘动,声音也显得飘忽,只应道:“我死得好惨哪,五梅,你还我命来。”

  五梅看见宝儿居然浮动在阁子里飘来飘去,着实吓得不轻。宝儿唰的一声倏忽冲过来,将惨白的脸送到五梅眼前,唯恐气氛不够悲惨,她还向五梅指着胸口被刺的刀伤,一点点按下去,就渗出血水。

  吓唬了一刻,五梅彻底瘫软了手脚,倒在角落里不住求饶。

  这时,被老爹巧手装扮出宝儿样子的花翠,挂在烟雾里隐藏的滑竿上,抓紧机会问:“你为什么要杀柳玲珑?”

  五梅抱住头答道:“我受萧大人所托,杀掉柳玲珑灭口,岛久公主的案子就死无对证。”

  “那就是说,萧大人借刀杀人,来祸害公主了?”

  “是的,是的。”

  花翠呼的吐出一口烟气,朝五梅面上喷去,熏到了五梅的眼睛。“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又要杀我?”

  五梅双眼酸涩,流出泪水,更是模糊了视线。“千万莫怪我,是你看到了不应该看的事。”

  “我看到你杀人,放过我就是,为什么还要追上来刺一刀?”

  “我也没法子啊,大人要我拖住闵安,不准她和公子成亲。”

  “哪个大人?”

  “公子的爹爹,朱佑成大人。”

  花翠听见五梅的声音倦怠着低了下去,提着嗓子尖叫了一声:“你空口无凭!就是狠心想杀我!”

  五梅受过刑罚的身子极痛,又被烟熏得呛住了口舌,拼命咳嗽一阵,才急着回答:“确实是大人指使我来祸害闵安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他去!”

  “你说指使,可有凭证?”

  “大人曾传过一封私信给我,详细说清诸多要害关系。”

  “信呢?”

  “……被我烧了。”

  花翠yīn恻恻笑道:“这样说来,又是无凭无据了!我还留你有什么用处?纳命来!”

  五梅极力向角落躲去,无奈手脚疲软,根本挪不动一下。他急声叫道:“我知道在昌平还有朱家的一个同党!他藏得深,谁都找不到!有一次我偷偷跟着公子摸过去,才知道他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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