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_四木【完结】(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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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沐嗣双肩被挂,双脚已断,没有多余的力气抬起头来。他了解李培南的为人,不是绝然把握,不会说这样的话。如此看来,令他苦苦支撑的最后一个理由,也将要瞬间倒塌了。

  李培南看到朱沐嗣垂落的发丝在微微颤抖,知道假话已经起到了作用,折磨朱沐嗣的ròu身未必是最好的法子,但攻击他的心防确是最有效的结果。

  李培南走出囚室,对闵安自然也瞒住了朱沐嗣的qíng况。他有足够qiáng盛的心力来面对闵安,神色如常,举止有度,无形给了闵安一种假象,以为他背后并未多用刑法惩治朱沐嗣。闵安在昨天听得非衣说,落在世子手里,玄序必然少不了折磨,她揪心哭了一刻,向李培南请求不用私刑对付玄序,李培南当时也是应允了的。两厢原因凑在一起,两人各自盘算着想从对方手里讨到便利,倒也没出多大的纰漏。

  今早,闵安听从莲叶的劝告,不想忤逆李培南的意思,穿好了秀丽衣裙找到了客厅里。她一进门,带着一阵清雅香气,白净的脸容攒在貂绒衣领上,映得眉目如墨玉,生出与平常不一致的温婉气质来。侍卫张放站在李培南的座旁,惊呆看了一下,才醒悟道:“果然是个姑娘家,我就说小相公生得白,不该是个文弱样子。”

  李培南看着闵安慢慢走过来,说道:“还是这样顺眼些。”第一次瞧见她着女装,风姿秀美,他的心底还是带着赞许之qíng,只不便在言语上显露出来。

  “把我的意思传给父王。”李培南吩咐张放带着口信去王府,向父王知会一声他要娶闵安的主张,将张放撵走。

  闵安走到李培南座椅前,依照往日规矩站在他膝边,直到塞不进一个茶盅的距离,使他满意地笑了,才低声说着:“世子,我要见一见玄序……”

  “不急。”

  相比较不准的答复,这样的回答多少还能让闵安安下一份心。

  “那什么时候,才能急……”她吞吞吐吐地问道。

  “再过两天。”

  “为什么?”

  李培南抬头看了闵安一眼,闵安迎到一个有所意味的眼神,立刻咬住嘴不说话了。

  李培南对于闵安的乖顺很满意,他牵着她的手坐下,说道:“还要准备一些事,待事成,你就可以见到他。”

  闵安不明白所备琐事是哪些,不过较为明智地不催了,管家递茶进来,李培南随手拾起茶盖,溢出一阵清香气,状似无意而问道:“府里还有人会做苏奶茶么?她爱喝这个。”

  闵安忙摆手:“不用了,我不喝。”前面喝一次冻子苏奶酒就闹出柳玲珑的命案,她警戒在心,不愿再涉及此类喜好。

  李培南却说道:“我尝尝味道也是好的,能让你念念不忘的东西,想必另有一种风味。”

  闵安也不好再阻拦,管家立刻撩起衣袍下摆跑出去了。她站在李培南椅旁,絮絮分析着案qíng的细处,李培南也没答话,只是听她说。

  “仅靠五梅的口供,不足以定朱大人的罪名,后面该怎么办?”闵安问道。

  李培南答:“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后面的事你不用cao心,让我来处置。”李培南话风一转,由此又断了闵安打探的意图。他并不是不信任闵安,只是随后要做的事qíng,手段未免yīn毒了点,他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放在闵安面前,闵安却不见得能接受。

  所以那些狠事,他一律从明面转到暗处,尽量不触犯闵安的善心。

  闵安觉得gān站着有些傻气,找了点其他闵州的趣事来说,尽量逗得李培南欢心。李培南看出她的意图,心里好笑,勉为其难在面上也笑了笑。他矜持着脸色没说话,实则是在等着管家回来。

  小半个时辰后,管家果然打道回府,急匆匆地提着一个红漆食盒走了进来。他打开盒盖,取出温热的瓷碗,一阵子甜腻香气扑出来,带着蜂蜜味儿。

  管家先将苏奶茶递给闵安,闵安摆手不接,他像是怕闵安闻不得甜味似的,还凑到她鼻底晃了下。这一晃不打紧,立刻让闵安嗅出了一丝熟悉的味道,若隐若现的,很像是以前bào毙在世子府里马老夫人所饮用的茶水味。

  管家却是什么都不曾察觉,恭恭敬敬将奶苏茶呈给了李培南。李培南也不曾迟疑,拿起瓷碗就待送入口,氤氲甜腻顺着热气飘散出来。

  闵安突地灵机一动,喊道:“慢着!这茶里好像有古怪!”

  李培南抬起瓷碗看了看,问闵安:“瞧出了什么?”

  闵安接过瓷碗封盖好,用药汁与家禽分别试验,可证明茶水里确是掺了毒,其毒源就落在马老夫人误服的那种养生茶材质,蜂蜜及桂圆上。她细细一想,突然额头就渗出汗来:“马老夫人服用的养生茶是舵把子给的,而舵把子已经死了,那现在这杯奶苏茶,十有八九是他徒弟做的手脚,连下毒手段都是一样的。”

  闵安的推断向来不会出错,李培南借势生怒,唤管家再跑一趟腿,带着府里的军力去踏平酿茶的作坊。管家忙不迭地跑出去一趟,又满头大汗跑回来,向李培南禀告qíng况。

  “西疆苗蜡族果然躲在作坊底下,骑兵将他们一围,一个不拉地抓起来了,公子您看该怎样处置?”

  李培南不答反问:“舵把子之下,应是大徒弟掌门,那人常穿一身黑,瘦弱无形,抓到他了么?”

  管家擦汗:“公子这一提点,我才省得,骑兵还抓漏了一个人。”他连连作揖讨饶,李培南摆手将他唤退了。

  管家一出大门,腰身就挺直了起来,心里嘀咕着,公子给的差事真不好做,幸亏已瞒住了那小相……小姑娘。

  闵安却是被蒙在鼓里,她还在惊异,苗蜡族怎能这般神通广大,一当听说世子府里想买进苏奶茶,他们就立刻把毒水准备好了,还成功jiāo到管家手里。待她慢慢回味过来,这一切其实是李培南耍的手段时,已是两天之后。

  昨晚闵安受伤,引得李培南震怒。他在闵安与非衣面前不动声色,连夜却派发多道赏金帖下去,在巷闾里打听,昌平府新进人口中,是否有外地来的可疑民户。他不惊动官府,消息就不可能走漏出去,温知返那边就来不及通风报信。重赏之下多出勇夫,他在书房等了半宿,天不亮就有消息送进来,说一群脸形瘦削颧骨高耸的外来人马驻扎在茶水铺里,鲜少走动,或许就是悬赏里的苗蜡族。

  李培南既然拿到了消息,就等着pào制出一个发兵清剿的理由,华朝自太上皇起就开创了招纳夷民、四海一家的国策,而西疆苗蜡族自然也是优待对象,李培南若是突然兴兵讨伐,会有忤逆旧策之嫌,这样,他需要一个合理的出兵借口。

  古例说道,yù加之罪何患无辞。不多久,李培南就想好了对策,还能做到一箭双雕。

  当然,闵安也要被这支看不见的箭she中。

  书房里,李培南对闵安叮嘱道:“苗蜡多诡秘手段,本事之qiáng,超乎人想象。今早的苏奶茶好在你看得出门道,换作是我,恐怕会中了道行。从现在起,你必须跟紧我,不能再让我有任何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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