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重犯丢下面汤,大步走过来,扯着脏袖子擦净了闵安的脸,将他的下巴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狞笑道:“这脸蛋长得白净,果真是个兔儿爷的样子!不如先让我尝尝新鲜劲!”
闵安一口鲜血喷到重犯脸上。
☆、第33章 兔儿爷去哪儿了
子时,清泉县衙火把攒动,马队嘶鸣。都尉指挥着两千守军攻打牢狱大门,叫嚣着口号:“杀退囚徒,解救王大人!”
守军驮着梯子架在门石上,顺着青漆螺钉朝上爬,更有一队弓弩手弹she弩箭,将火油顺风送进牢狱大院里,哪里管得上门后有什么人,他们要解救的王大人又在何处。
大门后突然弹回一个火笼,落地一滚,砸得弓弩手纷纷躲避。他们围聚在一起,正待摆出阵型再弹she火弩,院墙那侧接二连三滚出几枚火笼,声势之浩大,仿似bào雨利箭一般。
一时间,弓弩手奈何不了大门后面的反击,火力一度遭到压制。
爬到高处的士兵伸颈一看,咂舌:“门后边有个人徒手扇动火笼,就这样把火笼砸出来了!”
消息传回都尉耳里时,都尉也有些吃惊,根本没想到县衙里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高手。他问过衙役,知道李培南守在了二院过道口,没提防住大门后面还有武力堵截。很快,他就明白了事发原委。
非衣运足力气用掌风击出火笼后,扯过一块毡毯甩上大门墙顶,压制住了墙头的荆棘刺槐,再纵身跃向毡毯,居高临下地站着。他抽出软剑,迎风一抖,冷冷喝问都尉:“世子在内镇压bào民,你胆敢乱放火箭掠他阵脚,是想造反么?”
都尉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来的,此时看到非衣反过来质问他的不是,索xing冷笑起来:“两位公子镇压了一天,没看到救出王大人,我再不动手,恐怕王大人被啃得连皮都不剩了。”他将手一招,呼喝下属抬来镶铜滚木冲撞大门,再也不听非衣的责问。
牢狱大门及围墙是整座衙门中最沉厚的建筑,又高又重,想qiáng攻下来还真是不容易。过道口的李培南捕捉到身前身后诸多动静,为控制局势,他将整支侍卫队调到了大院里,去协助非衣镇守大门。
前面栅栏后,被纷乱人流遮住的二院角落里,远远还传来重犯的笑声:“兔儿爷气得吐血了,不知道身上的ròu还有没有完整的,脱下衣服给我瞧瞧?”
李培南听着皱了皱眉,提着蚀阳向前走了几步,心里考究到大局qíng势,最终还是站定不动了。此时大院里的厉群爬上墙头将弓箭jiāo给非衣,非衣赶急问了一句:“他还好么?”
厉群猜不准这个他是指谁,含糊应道:“还好,还好。”转头又与非衣一起御敌。
狱门外的厮杀动静变大。
李培南沉吟一下,舍弃了二院里的囚犯们,走回大院狱门处说道:“开门。”
一阵机杼声响过后,沉厚的大门在夜色中徐徐展开。李培南提着寒光凛冽的长剑走出门来,只要遇见不长眼的弓弩长矛的攻击,他必定要狠狠回击过去,将那些人挑伤在剑下。他的长剑光彩夺目,斩落一次,必然抡起半边红霞,气势显得骇人。不过片刻,大门前的厮杀竟然渐渐止息下来。
都尉看了看只身走出的李培南,在他的盛大积威下,翻身下马行了一礼:“参见世子。”
李培南不回礼,只说道:“我在这里你也敢乱来?”
都尉扣手答道:“下官只是担忧王大人的安危——”话没说完,一道红光掠过他的颈脖,斩落了他的头颅。
士兵们哗然,手握弓弩将要抢进一步。李培南环顾四周渐起的骚乱,冷冷说道:“楚州严法明令,冲撞贵族必是死罪,谁敢做下一个?”
四周的士兵犹疑不定,但是没人再敢踏出一步。外围的骑兵不明门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提缰催促马匹前进,无形又使得包围的圈子挤紧了几分。门墙上的非衣看得仔细,拈弓就she,一箭dòng穿骑兵咽喉。
一波波的骚乱像水cháo一般传向了远处,终于将门前的qíng势都转达到了各队队长耳中。士兵们失了领头将领,在夜色里放低了武器,与门前一上一下的世子府人马沉默对峙。
直到子时一刻,县衙里的各方争斗局势都有些紧张,遗留在二院角落处的闵安也不例外。尽管他在心底也乞求过来个人救他吧,无论是谁,今后一定要肝脑涂地回报,可是当重犯将黑僵僵的大手摸向他时,他的神智突然清醒了起来。
遇见了难处,人还是只能靠自己。
这是闵安唯一的想法,解决困境之前,他必须吐对方一脸血。
所以他准确无误地喷了一嘴血到捏住他下巴的重犯脸上,并且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多摸几下我的嘴巴,我就能把病气过渡给你了。”
重犯看出了闵安的异样,惊吓得甩下了手。闵安额头冒出一片密汗,脸上发热发红,嘴角滚落血沫和黑涎子,淌在他的衣领上,浸湿了脖颈。那些水渍使得先前榉树皮敷出的伤口更显得溃败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惨不忍睹。
闵安一直掐住自己的脖子在咳:“地上那个老先生……是你们弄死的吧……不晓得他身上有瘟疫吗……现在传给了我……难受死我了……”
柳二在一旁观察着闵安的脸色,大叫:“各位大哥别信他的话,他这人一肚子坏水!”
闵安转头看着柳二,踉跄着倒向他的身子,朝他猛咳:“不信我的话,你避个什么。”
柳二连忙躲到一旁。
梁上君蹲下身查看惨无人色的王怀礼,王怀礼被囚犯们折磨了一天,此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对外界动静没有一点反应。梁上君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惊叫道:“王大人好像也染上了瘟疫!”
闵安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抓身边的囚犯,囚犯们纷纷躲避。他的手腕和脖子露在了衣外,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几处黑青色的溃败伤口,和树底毫无人气的王怀礼的模样一样。此时,囚犯们哪有不信瘟疫这种传言的,都挤着朝院子外跑。
闵安踉跄倒向地上李非格尸身那边,刚要抓住李非格的腰带想将他缚在自己身上,将他完整带出去,突然,远处山林后传来一阵喧闹,原来是李培南调派来的亲信军队终于赶到了。
眼看火把像是游龙一样越来越近,马蹄声cháo震天,清泉两千守军的副将被迫做出反应。他在士兵的掩护下朝李培南呼喝道:“两位公子一直阻隔我们救出王大人,又调派其他人马来围堵我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明早邸报传进皇宫里去,王爷脸上也不好看吧?”
李培南沉声道:“就凭你小小的一名副官,进去能镇住场面?”
副将回头观望一下,咬咬牙说:“大家先退吧。”他在军营里求得营生,并非是不懂楚州典法,只要囚犯不逃出牢狱,他就没有借口杀他们。若是冒然带兵进去杀掉囚犯,这主要罪责还在他身上。反过来,他要想赚杀囚犯几条命,只能等他们逃出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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