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果然不易,一辈子都要与人争,与人斗。
命妇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枕边人每日都在不见硝烟的沙场上冲锋陷阵。
幸好,他乐在其中。不然日子没法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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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里,天已入夏,室内放了冰,香芷旋能舒舒服服过日子了。
袭朗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状态,忙碌得紧。
钱友梅和蔚氏第一时间将这些日子府里的事qíng、开销等等琐事告知香芷旋,圆满jiāo差。
袭刖替袭朗听了几次管事报账,直呼“这哪儿是人gān得了的事儿啊”,之后就做起了甩手闲人,把事qíng全都推给了赵贺。是以,跟袭朗禀明外院事宜的便是赵贺。
香芷旋听说之后,笑了一阵子,第二天和钱友梅、蔚氏联袂去迎宁氏回府。
宁氏过了一段吃斋念佛的日子,怀念起两个孙儿彩衣娱亲的天伦之乐,见三个儿媳妇亲自去接自己,更添几分欢喜。听说了袭刖的事qíng,也笑了一回,私底下与袭胧叹息自己有福气:“别人家争着抢着要内外理事的椅子,咱们家倒是好,都争着做甩手闲人。”
袭胧笑道:“您是有福之人,先苦后甜。”
宁氏想了想,“这倒是。以往真是做梦都没想过这一日。”
之后,袭胧道:“其实您又何须避着他呢?”这个他,指的是老太爷。四哥四嫂不在府里的时候,母亲便会打心底膈应父亲。三个嫂嫂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有她能直言道出。
宁氏微笑,“我这是眼不见为净,打算再不见他了。”又看向女儿,“你要是——”
“我什么啊。”袭胧打断母亲的话,“这些年了,我知道有这个人,却连他的样子都不太清楚。要我做他的孝顺女儿,这辈子是不能够了。”父亲于她,只是个称谓,心里当真没这个人,也是因此,才根本不在乎他在不在府中。
宁氏只是道:“都随你。”
袭胧好奇地道:“其实我倒是常常会想,他现在是后悔了吧?”
宁氏笑,“那要问你四哥。”
袭胧失笑,“四哥才没闲心琢磨这些,有点儿闲工夫都忙着照顾元宝了。”说着话,又想了五哥,那也是个完全当父亲不存在的。心里未免唏嘘:人活到父亲这个份儿上,实在是太少见了。半生钻营又得到了什么?除去名利,毫无收获。但到底是与母亲有过多年纠葛的人,她不好多说这些,笑着岔开话题。
进到五月中旬,袭府举办赏荷宴之前,宁氏又与香芷旋提了提邀请香家老太太和香家大太太的事,一来是这种宴席间,总有人有意无意的询问香家女眷为何次次都不能到场,二来是因香若松很是讨她欢喜,得空就去给她请个安,陪她说说话。
已不是一次两次了,香芷旋不好再坚持己见,只是提前跟婆婆jiāo了底:“她们那个xingqíng……要是再惹出什么事,我可就要一辈子不理她们了,到时您不准训我。”
宁氏骇笑,“能惹得你一辈子计较的,得是多大的是非啊?”又承诺,“行,我答应你,眼下实在是怕你不好做人,姑且试试。”
这一试就试出了是非。
那次赏荷宴上,香家老太太与大太太都来了,从头到尾都是知书达理的样子。
香芷旋还算满意,接下来再有宴请,便继续请婆媳两个过来。
宴请是要多多张罗的,意在让更多的贵妇见见袭胧。只说chūn日那几次宴请,便是收获颇丰,有几家已经请人来说项了。只是宁氏与香芷旋都是慎之又慎,只推说到秋冬时再说,这也是女方惯有的态度,别人自是不会说什么。
再者,袭胧是谁啊,是袭朗的妹妹,整个袭府也就这样一颗掌上明珠。就算拖到十八二十的年纪,求娶的人照样儿踏破袭府门槛,不会有老姑娘那个说法。
出身这个事儿,有时候不能计较,可在婚事上,出身不同,境遇也就不同。
及至六月中旬,三次宴请之后,香家老太太和大太太一起登门,找香芷旋说话。
香芷旋以为她们是趁府里没有宾客的时候,要细细打听香若松与老太爷求学的事儿,便和颜悦色地请两人坐了。
两个人东拉西扯地说了半晌的话,才切入正题。
香大太太期期艾艾地道:“你小姑子年纪不小了,不然你和你婆婆也不会一再设宴迎来送往的。眼下可有中意的人选了?”
“不急。”香芷旋敷衍地笑了笑,“怎么,您二位是来做媒人的?”
“不是,不是。”香大太太道,“我跟你祖母是想问问你,想没想过亲上加亲?”
香芷旋目光微闪,神色几近木然,“没想过。”
香大太太讶然道:“可是,你这几次都刻意下帖子请我们过来,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不然你那xing子……好端端地会请我们过来?秦家六爷都娶了钱氏女,袭家如今难道不是要效法为之?”
香芷旋心里的火气腾一下到了头顶,抬手指着门口,“出去。以后我再请你们到袭府,我就更名改姓。”
☆、第122章
? 香大太太面色一僵,“你这叫什么话?……”
“出去!”香芷旋一个字都不想跟她多说。
香老太太分明就是来看热闹的,闻言竟真的站起身来,笑眯眯地看着儿媳妇。
香大太太气香芷旋翻脸比翻书还快,更气婆婆在一旁看自己出丑,话也横着说出了口:“除了撵人你还会做什么?是啊,眼下你可是世子夫人了呢,底气自然更足了。别以为我看不出,请我们来是你婆婆的意思——这些话我本来就跟你说不着,直接找你婆婆去说才是正理。你就算主持中馈,也没资格gān涉你小姑子的婚事,我娘家那边现成的好几个适龄的男孩子,你敢说袭府不是打的这个主意?除了我娘家那边,还能找出合适的人家么?……”
这个疯子!香芷旋真没看出大太太居然这么会做美梦。秦明宇娶了袭朗的寡嫂,袭朗的妹妹就该嫁给香家的姻亲?——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真难为她想得出。
“你敢去我婆婆面前丢人现眼,那么,我保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她真的发怒了,语声森冷,眉宇宛若凝着霜雪,随即唤蔷薇铃兰,“把她们看住。”末了又吩咐含笑,“把大舅爷叫过来,让他带走这两个自作多qíng的。怎样说,你该明白。”
含笑称是而去。
老太太又回身落座,仍是一言不发。
香芷旋却是一刻也不愿对着香大太太的嘴脸,转身出门,带上元宝,去了后花园散心。
元宝察觉出她qíng绪不对,一路默默地跟在她身侧。
香芷旋在石桌前落座,元宝坐在她身侧,仰头看着她。
她双手捧住元宝的头,温柔抚摸一阵子,心qíng才见好转。
早就料到香大太太就是蹬鼻子上脸的人,不该生气,还是生气。唉——她在心里长叹一声,大抵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让人心浮气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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