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了一阵子,悦华道辞:“过些日子再来。”
“好啊,得空就过来坐坐。”香芷旋亲自相送到门外。回到房里,带着寒哥儿去后花园转了转。
直到午膳后,寒哥儿午睡的时候,她才取出三公主的信件来看。
有十多张信纸,还有一幅半尺见方的肖像图。
信纸是两封信,第一封是三公主嫁到西夏不久时写的,前几句还能正正经经地说话,之后就开始抱怨饭菜不合口、气候难适应、衣服样式太难看、规矩都是莫名其妙的,足足抱怨了两页纸,随后才开始说点儿正事,例如已经听说她生了个儿子,猜测像谁,还说像谁都好啊,你们夫妻俩都很好看,这个最不需要担心。末了才吝啬的提了萧默两句,说他还凑合吧,起码没有表里不一,她以为是什么德行,他平日就是什么德行,跟着他应该不会遭殃的。
第二封信,大同小异,一些内容是上一封信的后续,说萧默特地寻了厨子服侍她,衣服让她只管随着自己的喜好穿,唯独气候、规矩是他没法子改的,只能让她将就并适应。随后就开始说起平日发现的西夏的好处,例如民风甚是开放,自皇室到民间皆如此,她这样说话不着调的人,到了那儿一点儿都不显特殊,大家都是一个样,谁也别说谁。
略嫌琐碎絮叨的信件,香芷旋看了却是满心暖意,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去看那副肖像图。
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工笔画。
画中的萧默与三公主一左一右地坐着。萧默端的是翩翩美男子,眉宇蕴着风流,眸光温煦清湛。三公主一袭大红广袖深衣,坐姿略显慵懒,神色活泼灵动。画师当真是好功底,将她眼中那点儿狡黠都展现了出来。
看着画像,再想想信件里一些话,香芷旋想着,三公主就该找这样一个男子吧?即便是有着狠辣的一面,能够给予她的却只有包容、忍让和宠爱。而不是凡事与她拧着来。
这对夫妻卷入了两国是非,要撇清关系甚而获益,还需斡旋筹谋多时。自然,这是在他们有心与太子也就是袭朗、蒋修染求和的前提下,若正相反,定是少不得一番惊涛骇làng、腥风血雨。
以三公主对袭朗的忌惮,对蒋修染的成全,应该是没道理选择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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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是宁元娘三朝回门的日子。
蒋修染一大早被阿东唤醒,急匆匆出门去之前,对宁元娘说了句辰时回来。结果却让宁元娘等到了辰正,进门时满脸歉意:“时间没掐算准。”
“正事要紧,便是不能陪着我回去,也不打紧的。”宁元娘和颜悦色的,“换身衣服吧。”说着先一步去了内室,取出他一袭家常锦袍。
蒋修染笑着捏了捏她下巴,“真没生气?”
“我就算心眼小,也没小到那个地步吧?”宁元娘斜睨他一眼,笑着帮他更衣。期间听得几名丫鬟在院中低声说笑,不由抬眼打量他神色。
蒋修染挑眉,“怎么了?”
根本没往心里去,这就好。宁元娘笑了笑,“没事,就看看你。”她觉得最要紧的事qíng,就是将府里的氛围调整得一如别家,不然到了夜里,那样瘆人的寂静,真不是她能消受的。
稍后,两人离开府中,乘坐马车去往宁府。
路上,蒋修染说起家里的事qíng:“前些日子就让管家把里外的账册都誊录一份jiāo给你,明日你就能看到了。家里家外的事,日后就全都jiāo给你了,没问题吧?”
“家里家外的事?”宁元娘听了连忙摆手,“我能把家里的事qíng打理好就不错了,别的管不了。”
蒋修染却已经为她打算好了:“外面的事qíng,不过是田产铺子等等进项,只要会看账、合账就行。你遇到吃力的事儿,可以去找你四表嫂,也可以去请教夏家婶婶,或者索xing就压在手里,等我教你。不过是从易到难,都是一回事。”
“哦——”宁元娘叹气,“那倒好了,我日后不需愁日子枯燥,每日一堆账就把我困住了。”
蒋修染哈哈地笑,“胡扯,别以为多难。难打理的是小事,当家反倒简单,我手里又没不听话的人,你懂得门道就行。”
“借你吉言吧。”宁元娘可从来不觉得自己脑筋有多灵光,“要是总出错,你就还让你的手下管着。”
“言出必行,断无更改的道理。”蒋修染揽住她,亲了她的唇一下,“我要如此,你亦如此,这一点切记——便是哪日示下时出了错,也不能反悔更改。出错事小,威信扫地事大。”
宁元娘斟酌着他的话,认同地点头,“四嫂也跟我说过,不知道如何决定的时候,就做慢xing子,把事qíng往后拖延,横竖家里也出不了十万火急的大事,可要是做了错误的决定,就要把脸一抹,错到底。况且管事一般都很jīng明,少不得上下和稀泥,结果总不会坏到哪儿去。”
“没错!”蒋修染不无赞许地点头,“说白了就是这个理。”
宁元娘唇畔绽出一抹笑,“行啊,你既然一定要赶鸭子上架,那我就照本宣科的试试。反正有你们帮我呢。”
“就该这么想。”
两人说着话,到了宁府。
宁家众人已经等在正房的厅堂里。
宁元娘与蒋修染分别上前与众人见礼。这日,蒋修染要给年纪小于他的人见面礼。礼物他是没工夫筹备的,只能用红包打发人。而给岳父岳母的便不能敷衍了,是jīng挑细选的一方古砚和一对儿祖母绿手镯。
宁三老爷对礼品是否贵重并不在意,只是留心打量着女儿女婿的神色,见女婿看向女儿的眼神分外柔和,全无平日里对外人的冷漠,女儿眉宇间则透着隐隐的欢喜自在。他不由舒心的笑起来。
宁三太太对那对儿成色极佳的镯子分外满意,看着妯娌流露出妒忌,心里一阵快意。再端详蒋修染,见他言谈间神色温和,丝毫架子也无,更添一份与有荣焉。心说这女婿简直比袭少锋还要讨喜,袭家老四的清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便是他挂着笑与人相对,还是让人觉得冷。
宁家依然要指望袭朗,可是她日后要指望的只有女儿女婿。她经了二娘的事qíng之后,是再也不能去袭府了。宁氏那个小姑子、香芷旋那个袭府主母,去了也只有自讨没趣。
可是能指望女儿女婿的也不多,并且要趁热打铁。时日久了,女儿要是没心没肺的,什么都与蒋修染说,她这岳母的地位必然要一落千丈。
横竖都是斗大的一个愁字,压得她头疼。
蒋修染与宁元娘并未多做逗留,午间用饭后便道辞。没法子的事,蒋修染只得三天假,家里的事要好生安排下去,宁元娘也要准备接手家里各项事宜。
宁三老爷知道蒋修染近来忙得紧,也就没有挽留。
宁三太太亲自送女儿女婿出门,路上拉着女儿窃窃私语:“你已经嫁人了,平日也不能总往娘家跑,有些话我只能趁今日与你说说。你嫁得好,也别忘了下面几个妹妹,一个个的都拖得年纪不小了,你可得帮忙张罗,二娘三娘最好是今年冬日就嫁出去。她们嫁到何处就只能指望你了。这话你出嫁前我就跟你说了多少遍,不是我愿意絮叨,是你总是不往心里去,真是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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