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他,听夜魂说,除了让下人备好热水,或是直接用凉水之外,都不需要其他人在一旁伺候着的。
住进别庄,却由她日日打理,一次也不落下。
刚开始,她还红通着一张小脸,只差没有把自己整个都烧起来。
现在,已经习惯了,他的躯体,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断。有些,已经变得很淡很淡,却是永远也不可能消掉的。
那些,是被烧伤的。
还有一些,是更狰狞,更明显的伤痕,他说,那是习武时,与人对战时,所落下的疤。
习武之人,身上有疤,一点也不为过。
只是,她仍是每看一次,就心疼一次。从爹娘离开季家以后,她确实没有过得十足的富裕,也没有被疼爱的入骨,但是,她身上没有他那样的伤痕,有的,只是被绣花针刺到的小小疤痕,时日一久,连ròu眼也看不真切的小疤。
可以想见,在承受那些伤痛的时候,他的身体是如此的疼与痛。
每一次为他沐浴,她总是一遍遍心怜的无上他身上的每一道疤,轻轻柔柔的碰触,小心翼翼的深怕,再次碰疼了它们。
“早已经没有感觉了。”曾经,他抓着她的手,这么说着。
她只是掉泪。
结了疤,就真的能忘了之前的痛吗?很显然不能不是吗?否则的话,如今的展狂,仍是以前,仍是如同他小时候一般开心快乐的展狂。心中的伤,就是伤,刻得深深,永远也好不了的。
“我知道。”她,只是低喃。
不是说给他听,是说给自己听的。
洗完他的全身,才轻轻的在他的头部按抚着,“你已经忙了好些天了,明天晚些起chuáng好吗?”
“……”他不语,似乎睡着了。
她知道,他没有睡。
“傲人这几天都好乖。”说起儿子,她轻笑,一想到儿子小大人似的表qíng,差点就止不住的想要大笑了,“尽管知道你不在,也不会再来黏着我了。”一夕之间,小家伙突然懂事了很多,“都不知道是谁教他的,他还说,他是男人,说话要算话,不能说话不算话的,不然就是背信弃义的坏蛋。”听到傲人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暗暗心惊,连背信弃义都说出口了,她不曾教过,会是谁呢?
“娘每日都会到周围的寺庙去一趟,现在都已经习惯了,过两天,要是没事的话,我会陪娘一起去。”
她说着,里里外外,也就是家里的一些小事,琐事,他姑且听听,可以左耳进右耳出,可以完全当作没有听到。
只是她在说,他在听,这样静静的享受这一刻,心,便能得到平静。
黑眸,猝然睁开,侧首,凝上雪儿的水眸。
宽厚的大掌,轻握住她一直忙碌不曾停下来歇过的小手。
“从明天起,你和娘不要再踏出别庄一步。”
“哦。”她点头,知道他会这样要求是有理的,不过,心中的不解,仍是迫使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qíng?”
“嗯。”
“很麻烦吗?”
他不语,又再度闭上了黑眸,雪儿耐心的等待,等待他的再次开口。
半响之后,他终于又睁开了眼眸。
“往后,想要上哪去,我会陪着你们。”他妥协了,改变了主意,不想将她们禁在别庄之中,没有自由。
一个赖以农,岂能轻而易举的剥夺了她们的行走自由。
他不许,绝对不许。
“那还是算了。”她体谅的轻笑,一只小手,被他握着,她也不抽回,用另一只小手,一下又一下的按着他的肩,她的力道对他来说,实在是小得可怜,她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充其量也不过是挠痒痒罢了。“娘可以请她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到府里来,如果真的又必要,只要跟娘说说,娘会体谅的。”
“……”
“夫君——”她轻唤。
“嗯。”黑眸,半眯着。
“该起来了,水已经凉了,会着凉的。”
“嗯。”
……
自从那日展狂jiāo代后,他的行程又有了改变,每日上午外出,下午便回府,之后,便一直留在别庄之内不再外出。
不过,雪儿不想为展狂惹麻烦,能不外出,便不外出。
这一日,上午,李叔进水园通报。
“夫人,蓉小姐求见。”
蓉小姐?
展蓉?
雪儿轻点臻首,“堡主回来了吗?”他才出去没有多久。
李叔摇头,“还未回。”
“那蓉小姐是来找堡主的嘛?呃——先请蓉小姐进来吧。”
“是。”
如今展蓉已是伊家妇,畏于展狂,她不敢上别庄来,不是怕,而是畏。
如不是有事,迫不得已,她是不会冒冒然的上门来求助的。
是的,她是来求助的。
跟在李叔身后,展蓉一脸的焦急,几日前,她的夫婿伊日阳被派出去处理无极堡事物,能得到大哥如此重用,不仅是日阳开心,她也同样开心。
大哥一直是无视展家人的存在,直接架空展家人的势力,有的,只不过是名,完全没有权,更谈不上是利。
迫于无奈,展家一gān大小,只能忍气吞声,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们先亏欠了展狂呢。
只是,老一辈可不这么想,所以,惨的还是小一辈,明明没有仇,也没有恨。明明就是血亲,却要用力的去恨上。
不是很可悲嘛。
然而,他们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大家会一夕之间改变之前的做法,原因为何,他们都想得到,是因为大嫂——季雪。温柔,善解人意的可人儿,走进来大哥冰冷的心,温柔了他,也让他看开了某些仇恨,就算不用展家的长辈,现在,他已经开始在展家的后辈中挑选有用的人才,一一派上用场。
展家,又有了另一番景象。
一切,原是好好的。
可是——近日来,她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消息,让她惊的心魂俱裂。
入了水园,一见雪儿,展蓉的眼泪当场落下。
“怎么了?蓉儿,发生了什么事?”一看到展蓉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雪儿也跟着提起了心,吊起了胆,不知如何是好。
“大嫂,求求你——”声泪俱下,“求求你,让大哥救救日阳好不好?好不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
“别哭,别哭,先不要哭好不好?来来来,先坐下来,来,先喝杯茶顺顺气儿。”雪儿从立蓉手中接过茶具,放进立蓉的手中。
立蓉依言,饮了一口。
好不容易,才让高涨的qíng绪稍稍的平复下来。
“大嫂。”泪痕仍布在小脸上,“事qíng时这样的。”她不想哭,是身不由己,只要一想到日阳在外头可能遇到不测,她就无法平心静气,“几日前,大哥让夜魂先到无极堡询问有没有人自愿为展家事业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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