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了傅芷璇要回去的,可现在曹广提前一天动手,导致城门昨夜关上后,今日都没再开,把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除非qiáng攻,否则城门一时半会绝不可能会被打开。
但是,曹广一旦露面,下令攻城,城里甘源、钱世坤与万昆都会立即抛弃现在的嫌隙与敌对,一致对外,这对己方不利。即便此战能胜利,他们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陆栖行闭上黑沉沉的眸子瞥了一眼远处巍峨的城墙,扭头问曹广:“你今晚准备让多少人暗中登城?”
曹广想了一下,说道:“不多,我一共准备了五十人,他们都是攀爬的好手。西门往东走三里左右的那段城墙是用夯土所建,仅有两丈,是安顺城墙的薄弱处,最近城里大乱,此处的守卫也会相对松懈一些,速度快点,兴许可以取胜。”
陆栖行颔首:“算本王一个。”
闻言,曹广眼珠子都差点凸了出来:“你这么着急进城做什么?安顺城现在内讧得厉害,粮仓又被我们动了手脚,要不了几日他们就会投降,你何必急于这一时。”
陆栖行斜了他一眼:“你问那么多作甚,这是本王的私事。”
“私事?”曹广眯起眼打量着他,“你在这安顺城里能有什么私事?这私事重要得过你的安全?”
见陆栖行不搭理他,他又问章卫,章卫嘴紧得跟河蚌,任他怎么问都不肯说。这成功地引起了曹广的好奇心:“行,要去大家一起去,我今晚与你们一道进城去瞧瞧热闹,顺便会会甘源这王八羔子。”
第90章
是夜, 一行五十三人穿过冰冷的护城河, 来到了西门东边那段由夯土所造的城墙下面。
这段城墙原也是石头所建,但在一次战火中倒塌了,因为缺少石料,就改由了夯土建造。因而比周边的城墙要稍微矮一些, 相较石料所建的城墙,这一段墙面没有那么光滑平整,更容易攀爬一些。
今夜这五十人登城是早前就规划好的事,因而一道约定时间就有人在上面接应他们。
听到三声嘹亮的猫头鹰叫,曹广立即来了jīng神,站起来, 两手放在出唇侧, 做喇叭状,跟着回应了两声猫头鹰叫。
很快,上面丢下来十来条两根指头粗的麻绳,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即抓住麻绳呼哧呼哧往往爬。
连续爬上去两批之后,曹广才招呼陆栖行与章卫一起爬上去。
不过三人到底没经过长期的训练, 不懂技巧,比这些娴熟的士兵差远了, 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攀爬上去。
“老了,都不中用了。”曹广一屁股坐在地上, 也不管他旁边还躺了两个昏迷不醒的南军士兵,拍了拍手,自嘲了一句, 旁边的士兵立即上来跟他汇报城里的qíng况。
陆栖行与章卫两人站在城墙上,远眺内城。
城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偶有零星灯火在闪烁,完全没法想象,这座看似平静的城池底下潜藏着多少汹涌的暗cháo。
“喂,看什么呢?”不知何时,曹广走到了他们后面,拍了两人的肩一记。
陆栖行回头看他:“你的事忙完了?”
曹广拍拍手,幸灾乐祸地说:“完了,城里现在就那样子,听说钱世坤重伤,躺在chuáng上动弹不得,甘源跟他彻底杠上了,两人闹得正起劲儿,不过不知为何,两人闹得很克制。我让他们再查查,争取再添一把火,同时也给史灿减轻点压力。走吧,这些事自有人cao心,我带你们逛逛安顺。”
他的样子轻松写意,不像是来打仗,倒像是去郊游一样。章卫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原先他还以为曹广只是说笑的,哪知他晚上真的跟来了,而且还放下公务不管,非要跟着他们,堂堂一军之帅,这么随意任xing,真的好吗?
章卫偷偷觊了陆栖行一眼,夜色中,他的脸色不明,只听他说:“既如此,你带路。”
“好。”曹广没有拒绝,当先一步,往通向券门的石梯而去,才踏出几步,陆栖行忽然上前,手搭在他的肩,曹广回头一瞧是他,嘿嘿一笑,“gān嘛呢?”
“本王觉得,你还是回你该回的地方比较好。”话音未落,陆栖行手一旋,抓住曹广的肩就把他往城墙外推去。
曹广一时不察,上身一歪,重心不稳直直往城墙下方坠落而去。
“陆栖行,你混球!”曹广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双手一翻,五指用力扣住城墙边缘,止住了下滑的趋势。
陆栖行见了,毫不犹豫地朝他手背上重重踩去:“别忘了你的职责,滚回去。”
曹广吃了一脚,手背生疼,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整个人也跟断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往下坠,扑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
“什么人?”不远处垛子上轮值的士兵听到响声,立即手执火把朝这边而来。
曹广带来的那五十人以及城里接应的人都傻眼了,这两个位高权重之人发生了内讧,他们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不快走,等着被南军发现吗?”陆栖行低斥了他们一句,带着章卫毫不犹豫地下了城墙。
余下这些人看着地上仰躺着的十几具尸体,也不敢过多的停留,赶紧跟着跑下了城墙,赶在士兵们过来之前,融入了茫茫夜色中。
只有被人放了冷箭的曹广气得在水中骂娘,不过为了避免被城墙上的士兵盯上,骂咧了两句,他就头一埋,潜入水中,游到护城河的另一边岸上去了。
陆栖行与章卫下了城墙,飞快地往三塘巷的方向而去。
夜半的安顺城静得可怕,每家每户都紧闭门扉,不安地蜷缩在屋子里,生恐那些凶神恶煞的逃兵找上门。就连更夫也全躲了起来,宽阔空寂的街道上竟只有两人快速移动的身影。
因为夜色太浓,两人对安顺城的地形又不如曹广那样了如指掌,因而走错了路,绕了一圈才赶回三塘巷。
章卫上去轻轻敲了敲门。
不多时,门后出现了乌文忠苍老的声音:“这么晚了,什么人啊?”
“舅舅,我回来了。”陆栖行轻轻应了一声。
闻言,提着油灯的乌文忠连忙打开门,把他们两拉了进去,然后飞快地关上了门,诧异地看着陆栖行:“城门不是关了吗?王爷怎么回来的,路上没遇到危险吧?”
陆栖行避重就轻地说:“曹广知道一条进城的捷径。”
“哦。”乌文忠信以为真,拍着胸口感慨道,“那就好,那就好。”
陆栖行抬头瞧了一眼黑沉沉的院子,没有傅芷璇的踪影,他猜测她应是睡着了,便道:“太晚了,乌伯伯回房休息吧,不用招呼我。”
乌文忠瞧他的目光不时地望向厢房,急切都写在了脸上,心一沉,张了张嘴,语气发涩:“老夫惭愧,有负王爷所托。”
闻言,陆栖行一抬头,目光如电,直直盯着乌文忠:“乌伯伯这是何意?”
乌文忠叹了口气:“王爷,傅夫人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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