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的是一只磨喝乐,尺余长,由huáng花梨木雕刻而成,上穿荷叶半臂衣裙,手持荷叶,嘴角大张,笑呵呵的,令人见之一喜。
虽比不得显贵之家的华丽和富贵,但雕工jīng致,表面光滑细腻,对小岚而言应该所费不菲。
“我很喜欢。”傅芷璇接过,笑眯眯地说道。
听到这话,小岚鼻尖冒汗,小脸红生生的,双手绞在胸前,两只眼睛里充满了欣悦:“夫人喜欢就好,奴婢祝夫人顺遂安康。”
傅芷璇笑笑,从袖袋里拿出一物递给了她:“我也有一物赠与你。”
小岚看着她手上那张轻飘飘的白纸,圆溜溜的眼珠子中充满了好奇,她上前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张纸一看,刹时惊呆了,头摇得像拨làng鼓:“夫人,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要,还请夫人收回去。”
傅芷璇笑盈盈地看着她:“你已经除籍了,有什么敢不敢要的,拿着吧。算是我送你的嫁妆,这五亩良田的地契是三十年的死契,不能当,不能卖,只能自己种或是收些租子,以后不管如何,好歹能保你个温饱不愁。”
这是傅芷璇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小岚天真纯善又心软,容易轻信人,嫁出去后,若是遇上个敦厚善良的婆家倒还好,若是万一哪天夫妻恩爱不再,夫君起了二心,她的嫁妆也未必能保得住。不如换成死契的田产,既补贴家用,又能保证她这大半辈子总有口饭吃,不至于沦落到像她前世那样凄惨的境地。
小岚感动得泪汪汪,抬起手背擦了一把泪,然后举起右手,目光坚决,宛如誓言:“夫人,小岚不要嫁人,小岚要伺候夫人一辈子,夫人在哪儿,小岚就在哪儿。”
“傻姑娘。”傅芷璇笑着摇摇头,没把小岚这话太当回事。
她已经连累过小岚一次,断不能再连累第二次。傅芷璇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在京城变天前,给小岚寻一个好人家。
***
是夜,暑气消散,凉风拂面,傅芷璇与小岚一道过完了乞巧节,早早睡下。
睡到半梦半醒时,她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脸上爬过,吓得她打了个激灵,猛地坐起。
一睁眼就看到chuáng头边坐了一道黑影,藏在淡淡的月光后面,看不清他的脸。傅芷璇连忙捂住胸口,正yù尖叫,鼻端忽地窜入一股熟悉的辟邪香的味道,正是她昨日亲手装入香囊中的辟邪香。傅芷璇刷地抬起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不可思议:“王爷,你怎么来了?”
被她认了出来,陆栖行闷笑一声,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烛火,伸手把她耳边那一缕垂落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声音嘶哑:“我来看看你。”
一把把傅芷璇搂入怀中,右手用力地按住她的背,似乎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不分离。
今夜的宫宴散得比较晚,陆栖行喝得比较多,回府后原本准备歇下了,结果思琦送醒酒汤来时又一并呈上了那只香囊,说是傅芷璇赠予他的。
抚着这只由她亲手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香囊,陆栖行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急切地想见她的冲动。心随意动,他不顾已是半夜,只带了章卫,悄然出府,过来见她。
他浑身都像着了火一样,眸子里似有红光掠过。傅芷璇感觉自己浑身都跟着他炙热的眼神烧了起来,忙错开眼神,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然后站起身道:“你喝了酒,定是口渴了,我给你倒些水。”
“不用,陪我坐坐。”
一只带着热气的大掌拉住了她,把她往chuáng上按,两人相邻而坐,近在咫尺,连彼此的呼吸声都都能听到。
傅芷璇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她蜷紧手掌,压下想按住胸口的冲动,偷偷瞥了陆栖行一眼,一下子就撞入他灼热的眼神,里面好似有熊熊烈火在窜起,随时都能将她燃烧殆尽。
傅芷璇一怔,竟忘了呼吸,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
忽然,一直带着热气的手掌捂住了她的眼,然后耳边响起陆栖行克制的嗓音:“不要这么看着我。”
傅芷璇的脸不知不觉又红了,似乎每见一次,陆栖行看她的眼神就浓烈一分,尤其是晚上,每次见面他都爱用这种露骨又炙热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吃不消。
傅芷璇咬紧下唇,慌乱之间,仓促找了个借口转开了话题:“对了,我让闻方转告你,范夫人可能发现咱们俩的事了。”
陆栖行放下手,搁在她腿上,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漫不经心地说:“不必担忧,范嘉义此人老jian巨猾,又想左右逢源,我还没败,他不敢得罪我。”
傅芷璇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还真是了解范大人。”
“他这人可用不可信。”陆栖行看得很明白,“范嘉义有能力,做事也算尽心尽力,唯有一点不好,太过jian猾贪心。不过也可理解,毕竟押错了宝可是要赌上身家xing命,他唯一错的就是想做纯臣,又不能坚持做个纯臣,还抱着投机心理,不肯付出,只想得利,到头来只会两边都不讨好,落得一场空。”
傅芷璇听得出来,他一点也不记恨范尚书。再一想,范尚书这样的人确实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只是过于自私,不能信任罢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的那点芥蒂也随之烟消云散。不过……
“今日在市集上,我刻意让庞氏看到了我与范家过从甚密,庞氏回去肯定会对徐荣平讲,我这样会不会好心办坏事,适得其反,把范尚书推到萧家那一边。”
陆栖行看着她忐忑不安的脸,长臂一勾,把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上,笑道:“你真是低估咱们的范尚书了,他若是能这么轻易就站队,也不会一直这么在我与萧氏之间摇摆不定了。”
这倒也是,她也是关己则乱,傅芷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陆栖行揉了一下她的头,从怀里珍而重之地拿出她托闻方送过去的那只香囊,在她面前一晃,然后抵在唇间,眸子晶亮灿若星辰:“我很喜欢!”
他的欢喜溢于言表,傅芷璇既欣喜,又觉惭愧,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她都没送过他任何礼物。她抿唇有些自卑地说:“我针线活很一般……”
话未说完就被陆栖行打断了,他把香囊按到了她的手里:“所以特意给思琦做了衣服,给我却只做了这么一只香囊,阿璇,你未免太厚此薄彼了。”
傅芷璇哭笑不得,她实在没想到他连思琦也要一并计较。心里因为针线活不好的自卑顿时一扫而空,无奈地看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陆栖行握住她的手:“你也得给我做衣服,以后我的衣服都由你给我做。”
傅芷璇哪敢答应:“不行,我的绣活太一般了,别说跟宫里的绣娘相比,就是街上随意一家成衣店也比我做得好。就连我自己穿的衣服也是小岚做的。”
陆栖行若穿着她这三脚猫的绣活做出来的衣服在外招摇过市,她会羞得无地自容,旁人也会暗地里笑话陆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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