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那随从回答,他就知道了答案。
因为苗铮站了出来,指着三叔公一家,大声说道:“米管家,拿账簿过来。”
米管家立即拿着准备好的账簿上前,递给了他。
苗铮翻开账簿,高高举在半空中,晃了晃:“诸位邻里乡亲,这本账册记载了我娘在世时这十几年来,每年拨给苗家两千两银子,三叔公寿辰时又是一百两,整整十七年,算下来共计三五五千七百两,我苗家可从未亏待过本家。”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三叔公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衣服。
围观的人也看见了,哗然一片,纷纷对三叔公指指点点,三万多两银子,难不成还买不起一件像样的衣服,他这般故意卖穷肯定是不安好心。
苗铮快意地看着三叔公气得青紫的脸,话音一转,复又说道:“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苗家决定在城西开设育婴堂、安济坊、居养院、福田院、漏泽园和义学,以后苗家所有的田产、铺子所出尽数投入此中,让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亡有所葬,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好学者不因贫而不得入学。”
这可真是一道平地惊雷,炸得三叔公头晕目眩,枯瘦的手指抖个不停,死死抓住旁边的苗伯余才止住了倾倒的姿势。
苗铮好像没看到他的反应,在满大街百姓火热的目光,指了指旁边的傅芷璇,而后又道:“此事乃是傅夫人的主意,她说得对,为富不仁要富何用?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若能让苗铮为燕京城的父老乡亲尽一分力,苗铮万死不辞其咎。若三叔公误以为傅夫人这是有意侵吞我苗氏家产,苗铮愿请满城的百姓监督作证,以还傅夫人一个清白。”
更令三叔公绝望的还在后头,苗铮似乎还嫌他今日扔的雷不够,一转身,面朝皇城的方向,双膝跪地,双手托苗家的玉印,举在头顶大声说道:“运河乃连接南北的枢纽,苗铮才疏学浅,撑不起如此家业,愿将苗家港和苗家一百二十艘船,尽数献予朝廷,为天下百姓谋福。”
听到苗铮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人群里不知是谁先高喊了一声:“苗家大义!”
接下来,无数的百姓跟着大声喊道:“苗家大义,苗家大义,苗公子仁慈,傅夫人仁慈……”
这一回,不止算盘落空的三叔公一个撑不住晕倒在地,就连徐荣平也跟着一个踉跄,伸手狠拍着墙壁,气得不住地怒骂不止:“好你个苗铮,好你个傅氏,坏我大事,该死,该死……”
第119章
啪!
重重一耳光扇过去, 徐荣平的脸上立即浮现出四根手指印。
庞司犹不解气,嘴唇哆嗦, 劈头就骂了过来:“废物, 连个市井之妇和一无知小儿都搞不定,要你何用!还把丘瑜给搭了进去,我如何向萧家jiāo代。”
今天的事qíng闹得这么大, 丘瑜铁定是完了,虽不至于丢掉身家xing命,但头顶的乌纱帽铁定是保不住了。
被骂得像条狗一样, 徐荣平低垂着头,语气不变,仍带着浓浓的恭敬意味:“岳父,请再给小婿一次机会,小婿一定……”
“一定什么?”庞司气得鼻子都歪了, 不悦地打断了他, “众目睽睽之下,苗家已经说了把苗家港和苗家百余艘船只都献给朝廷,难不成你能让悠悠之口闭嘴,瞒天过海不成?更别提, 今日右佥都御史邹正还从旁路过, 有了御史那张嘴,你还想瞒住谁?”
集市中贩夫走卒甚多,本就是各种消息集散流转之地,况且今日发生这事时, 在场有成百上千人,一传十,十传百,这消息只怕早传得人尽皆知了。别说他们,就是国舅爷亲自出手,也没办法把这消息掩下去。
徐荣平极力想补救,垂首说:“岳父,此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苗家把港口都送给了朝廷,咱们可以让咱们的人去接手,这不是一样的吗?”
“你说的没错,只是,”庞司话音一转,“这jiāo接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苗家那儿一拖,少则三两月,多则半年一载也不是不可能,我们等不起。况且苗家献船之事利益不小,辰王那边也会盯着,想不动声色的做手脚,让它尽数落入我们手中,难。”
徐荣平听他的意思,此事不怎么乐观,心里的火气翻滚,急于找到一个发泄口,而这非傅芷璇与苗铮莫属。
“岳父,都是傅氏与苗铮坏我们的好事,让小婿去教训他们一顿,也免得jiāo接过程中,这两人从中作梗。”
闻言,庞司笑了,但这笑容中却泛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徐荣平,不要去招惹傅氏了,你不是她的对手。”
徐荣平不服气,不就一个妇道人家罢了,他还弄不死她。若非先前,他一直留手,这女人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若非担心这蠢货坏了萧家的大事,连累自己,庞司真不想搭理他。
“徐荣平,不要小瞧任何人,轻敌乃兵家大忌。你以为你今天的一败涂地只是偶然?不,你是被傅芷璇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在徐荣平诧异和不服的眼神中,庞司把调查的结果一一告诉了他。
“今日,躲在人群中跟傅氏和苗铮应和叫好的那几只出头鸟,都是事前被苗家买通的,也就说,他们早等着你今日去找他们了。此外,苗铮不但去找了那群老弱妇孺来助阵,而且还花银子请了全京城所有的说书先生在茶肆酒楼中大肆宣扬这件事。现如今,苗铮与傅氏在京城声名鹊起,各方瞩目,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只眼睛盯着,你在这时候动他们,是找死,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意味,徐荣平心里再不甘也不敢再乱动,低眉顺眼,服服帖帖地说:“是小婿自负了,岳父放心,在这阵风头没过去之前,小婿绝不会擅自行动。”
***
他暂时熄了对付傅芷璇与苗铮的心思,但苗铮可没忘记杀母之仇。
傅芷璇把账本递给了苗铮,再次向他确认道:“你可想清楚了,苗家此次付出甚多,皇上定会大力褒奖你的,封官加爵亦不是不可能。”
毕竟对皇帝来说,最不值钱的就是爵位,尤其是那等虚职,又不用掏一文钱,就能收买人心。傅芷璇估计,这次朝廷应该会册封苗铮的这番义举。
苗铮攥紧账册,漆黑的眼珠子中迸发出qiáng烈的仇恨qíng绪:“只要能拖徐荣平下地狱,有什么值不值的。”
见他心意已决,傅芷璇也不拦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既如此,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这消息一定会让徐荣平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走到门外,把闻方叫了进来。
闻方一拱手,对苗铮说:“苗公子,咱们派去铜锣巷的人发现昨日徐荣平去过一次,顺藤摸瓜,已经找到了他费心掩藏在铜锣巷的秘密。这家伙在铜锣巷藏了一堆银子,应该就是账册上消失的这部分银子。看守在那儿的是他的一个聋哑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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