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上前一步,拉住陆栖行:“王爷,这殿内殿外都搜过了没人。火势太大,房梁随时会塌,太危险了,你乃千金之躯,实不宜冒险。”
陆栖行用力拂开他的手:“本王心中有数。”
然后飞快地跑进了主殿中,一间一间屋子的寻找,每一次带给他的都是无尽的失望。
等把主殿也挨个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人,陆栖行急得一拳捶在了火热的墙壁上,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王爷,傅夫人会不会被转移了?我已安排人在宫里搜索,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不必忧心,一个大活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侯岩庭走过来安慰他。
陆栖行右手手背抵在额头上,半闭着眼没有说话,他有种预感,傅芷璇一定还藏在这云光殿的某个角落里,等着他去救她。
思忖半晌,他忽然一个转身,像一阵风一样,冲到萧太后面前,死死盯着她:“用她一命换陆谨严一命!”
这话一出口,别说萧太后,就连侯岩庭也吃了一惊,忙走过去,低声喝道:“你疯了,朝臣们不会同意的。”
毕竟,陆谨严的存在是先帝的毕生耻rǔ。留下他,整个皇室都要蒙羞,而且还有萧氏的残余反党也会心存幻想,指不定会惹出什么幺蛾子。
而且还有许多先前忠于先帝的一系官员,尤其是以曹广为首的官员,定会心生不忿,于大局不利。这种祸害绝对不能留下来,否则后患无穷,以后也会成为陆栖行的污点,在史书上留一笔。
陆栖行不为所动,看也没看他一眼:“本王自有办法说服他们。”
侯岩庭见他一意孤行,气得闷哼了一声,无奈地退了下去,飞快地吩咐底下的士兵寻人。再不把人找到,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萧太后见了,哈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兴奋:“不曾想,你们陆家还真出了个痴qíng种。辰王啊辰王,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哀家到了地下,见到先帝,也有……”
“你还想不想要陆谨严的命了!”陆栖行粗bào地打断了她。眼看整座云光殿都要被大火吞噬殆尽,他心里越发焦急,深恐傅芷璇还留在这殿内的某一个角落,惊恐无助。
“他若落入你们手里,哀家倒希望他速速死去,也免受你们的折磨和羞rǔ。”看着他心急如焚的样子,萧太后脸上的笑容越扩越大:“陆栖行,哀家要让你后半辈子都活在悔恨和内疚中,你记住了,你心爱的女人是因为你,活活被大火烧死。她是因你而死,是你害了她……”
她的每一句都往陆栖行的心窝子里戳。
陆栖行感觉自己的心被撕裂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鲜血淋淋,疼得他面色发白。萧氏说得对,是他害了傅芷璇,若没有他,她一定平安地活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安安生生地过一辈子,哪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王爷,火势蔓延到院子里了,这里也不安全,咱们先退出去。”侯岩庭上前,轻声劝道。
院子里松柏叶子已经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被风一chuī,窜得老高,火星溅到地上、花丛中,引燃了枯叶,向他们这边bī近。侯岩庭感觉到四周的温度在急剧上升,心知这地方不能留了。
陆栖行抬起头,他那双眸子比无边的暗夜还黑,还沉,像一谭死寂的湖水,没有任何的活力,说出的话也令人胆寒:“把萧氏的舌头拔了,绑起来,投入天牢,本王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眼睁睁地看着她的jian夫和孽种遭受千刀万剐之刑!”
侯岩庭心知他是以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愤怒和伤心,索xing随他去,反正萧氏也是罪有应得。
他立即吩咐下面的人把萧太后带走。
但那士兵一碰触到萧太后立即吓得松开了手,用惊恐的语气道:“候统领,她……她一身硬梆梆冷冰冰的,像石块一样。”
侯岩庭不信,上前两步,碰触了一下萧太后的手背,发现真如这两个士兵所说,他惊得眼珠子都掉了出来,扭头望向陆栖行。
陆栖行上前,弯腰盯着萧太后,发现她咽喉处的流淌出的血都已经冻住了,神色变了又变:“她应是服了传说中的前朝禁药——化石散!”
难怪自他们进来开始,她就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挪动过半步。
“这种药不是失传了吗?”侯岩庭惊讶地说。
所谓的化石散并不是真正的化为石头,只是服下这一味药后,人会从脚都头,慢慢失去知觉,无知无觉地死去。而且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能保持原貌,若不是浑身冰冷僵硬,看起来就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据说这味药是前朝一位追求长生的皇帝在无意中炼出来的。曾一度在后宫中很是盛行,但因为滥用,害了不少人,被后来的皇帝禁止,丹方和成品的丹药都被销毁。这都上百年了,也不知萧太后从哪儿弄出来的,还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服用这种丹药,听起来似乎是一种很平和的死亡方式,但这个过程会持续一两个时辰。在这个过程中,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脚失去知觉,然后蔓延到全身,最后慢慢步向死亡,承受力稍微弱一点的,只怕都会被这种死亡的恐惧所bī疯。
知道是这种禁药后,侯岩庭也不得不赞叹,萧氏果真是一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见被陆栖行一语道破这药的来历,萧太后勾起唇,眼神不惧不避地迎了上去,轻轻笑了:“可惜不能如你的愿了。辰王,你本来有无数次机会救你心爱的女子……”
有什么比明知自己的心爱的人陷入了危险,却一次次地擦肩而过,明明有无数次机会能救她,全因他一时的大意,遗憾错过更令人痛心的呢?这远远比一刀杀了傅芷璇,丢一具尸体给陆栖行更让他痛苦。
她说到做到,陆栖行坏她好事,她也要让他悔恨终身,日日夜夜活在自责和痛苦的深渊中,终生不得解脱。
萧太后的睫毛轻轻扇了扇,然后忽然定格在半睁半闭眼的模样,再无动静。侯岩庭见了,伸出一指探向她的鼻端,半晌后,摇了摇头:“她死了!”
陆栖行哪管她死不死,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院子不断燃烧起来的火光。
萧氏说他本来有机会救阿璇的,也就说,他刚才曾一度离阿璇很近,那会是哪个地方?
“王爷,萧氏在云光殿囤了太多桐油,短期内无法扑灭,咱们先出去再说。”眼看火舌往这边扑来,侯岩庭再次催促道。
但陆栖行不但没理会他,还举起右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侯岩庭一脸莫名:“发生什么事了?”
陆栖行扭过头看他:“你有没有听到咳嗽声?”
侯岩庭指着身后那群士兵:“大家都在咳啊……咳咳,这么多烟,咳嗽再寻常不……喂,王爷,你去哪儿?”
陆栖行没理会他的呼唤,拔腿往往假山处跑去,他刚才就在此处听到物体掉落的声音。他跑到假山处,在那附近转了一圈:“阿璇,你就在这里,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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