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以后这种话绝不可再说,尤其是在你哥和嫂子面前。”万氏做贼似的瞥了四周一眼,厉声警告女儿。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如今儿子眼里只有那个钱珍珍,哪还记得她这个当娘的,美瑜再这么口无遮拦,惹儿子厌恶了怎么办?
季美瑜头一回被万氏这么训斥,愣了一下,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万氏叹气,也没心思去追,反正她也不外乎是去隔壁家找小姐妹或是去客栈找傅芷璇。
屋子里,季文明跟钱珍珍柔qíng蜜语了一番,哄得她面颊泛桃花,娇滴滴的,软成了一摊水,季文明趁机道:“珍珍,咱们明日就去拜访罗大人吧,不然等吏部的公文下来,那就晚了。”
季文明不想等了,他今天在傅家受了如此奇耻大rǔ,定要一雪前耻,让傅家人后悔去。
钱珍珍本就耳根子软,被他一哄,连北都找不到,这会儿不自觉地就松了口:“可我的身份怎么办?”
季文明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捧着她的脸,深qíng地注视着她说:“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珍珍,你忘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听到他背出婚书,钱珍珍又惊又喜,是了,她也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有婚书在,有何惧。
“好,不过夫君额头的伤还很显眼,咱们多养两天,可好?”钱珍珍小鸟依人地靠在他怀里,一副温柔贤惠什么都替他考虑的模样。
季文明感激地牵起她的手:“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
这头,季文明抱着美人温存,好不甜蜜。
但傅家的气氛却沉闷得可怕,就连刚得了一辆马车的杨氏也收敛了笑容,一声不吱地站在门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傅松源气得心口痛,他捏紧拳头重重地拍在木桌上,震得桌子砰砰晃个不停:“混账东西,混账……”
辛氏已经哭湿了三条手帕,此时眼眶红红的,嘶哑着嗓子,痛苦地抱着傅芷璇,大哭了起来:“我的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千盼万盼,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结果却是这样。”
“行了,别哭了,你怕阿璇还不够难过是吧。”傅松源怒斥了辛氏一句。
傅芷璇倒是宁愿父亲能像母亲那样把愤怒和伤心都发泄出来,免得憋在心里生了病。
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傅松源:“爹,你喝口水,消消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会过去的。”
傅松源yù言又止地瞥了她一眼,拿起水喝完,放下杯子,再度看向她,眼神像是在看易碎的瓷娃娃,小心又谨慎,深怕伤了她:“阿璇,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对于此事你有什么打算?”
傅芷璇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旁边的辛氏急急忙忙地说道:“当然不能那么轻易原谅他。我跟你说,阿璇,你听你爹的,可千万别心软。”
她哪儿像是心软的人啊?傅芷璇哭笑不得,母亲这分明是连想都没想过让自己和离,虽然这是预料中的事,但她还是觉得不大得劲儿,恹恹地看向父亲道:“爹可有什么建议?”
傅松源布满了眼尾纹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他安抚地看着女儿:“这事他们季家总得给咱们一个说法。我这就去找你叔叔伯伯和堂兄们,咱们明日去季家。”
季文明见异思迁这件事,整个傅家受打击最大的就是傅松源。
若不是他给女儿定下这么个娃娃亲,女儿这些年来何至于过得这样艰难。附近邻里间,跟她同龄的媳妇儿,孩子都好几个了,自己女儿却随时都可能由守活寡变成真寡妇。
他女儿为季家付出这么多,结果季文明却在外面一声不吭地又纳了个新妇,连孩子都有了,这是欺他傅家没人是吧。
听到父亲的话,傅芷璇有感动,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父亲只是想给她出口气,却从没有把她接回来的打算。
“爹,不用麻烦叔伯们了,我想跟季文明和离。”
傅芷璇的打算真真是出乎傅家人的预料,就连杨氏也猛然抬头,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辛氏抓住她的手,刚收住的眼泪又跟着滚落了下来。
“我的儿,说什么傻话呢。你若和离了,以后再嫁顶多也是给人做续弦,自古以来,后母难当,你怎么这么傻呢!”
杨氏见婆婆哭得伤心,走过来,劝道:“阿璇,我知道你主意正,但这回你还是听娘的吧。这花天酒地,喜新厌旧是男人的本xing,连没银子长得又难看的男人还有花花肠子呢,季文明不就是讨了一房小妾,你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心烦了,就当他是只偷腥的猫吧,腻了总会回来的。”
傅芷璇愣住了,完全没料到这位几乎钻进钱眼里的大嫂会有这番见解,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辛氏听了杨氏的话,赞同地点了点头,抹了把泪,苦笑着说:“有些事,娘以前不好告诉你,现在也没瞒着你的必要了。你姐夫那人,看着忠厚老实吧,每次见了你姐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服服帖帖的,可就他那样的,也还抬了一房小妾进门,这还不算,他逮着机会还跑去那烟花之地喝花酒,把你姐姐气得够呛。两人三天两头吵吵闹闹,这日子不一样过了。”
“你们怎么没人跟我说过?”傅芷璇惊愕地看着她们。
辛氏叹了口气:“你姐姐那人好面子,不让我跟你说。”
她握住面露沉思的傅芷璇,语重心长地说:“阿璇,这夫妻之间过日子啊,难得糊涂,很多事,忍一忍就过去了。听娘的,别做傻事了,不然你焉知找到下一个男人就不纳妾,不去那不正经的地方?”
绕了半天,她又把话绕了回来。傅芷璇苦笑着说:“娘,你知道钱珍珍是什么出身吗?她是安顺参将钱世坤的女儿,这样的千金大小姐会甘于做妾吗?”
这下连一直默不作声地傅松源也忍不住侧目:“你没搞错?”
傅芷璇点头:“万氏只差没把她当菩萨一样供起来了。”
万氏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千金小姐咋会看上有妇之夫呢!”
傅芷璇勾唇冷笑:“谁知道呢,也许是贪图季文明长得好看呢,也许是季文明想攀高枝,讨女人欢心,这不是他最拿手的吗?”
知道钱珍珍的身份后,似乎傅家人也不是那么qiáng烈地反对傅芷璇和离了。
傅松源站起身,艰难地开口道:“这几天你就别回去了,在娘家好好想想,想清楚再说。”
父亲没有一口反对,傅芷璇已经很满足了。她点头道:“好,父亲也莫担忧。”
傅松源冲她勉qiáng一笑,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卧房。
傅松源因着愧疚,纵容傅芷璇,但辛氏就不一样了,她坚信女儿和离了会后悔的,因而几次三番想要劝说傅芷璇打消和离的念头,都被傅芷璇找了个借口躲了过去。
每天傅芷璇都早出晚归,白日里都去客栈做事,下午才回来,吃了饭就说累,兀自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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