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子归_卿妃【完结+番外】(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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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嫉妒。”荀少师针见血。

  “也不知道谁嫉妒谁。”王叔仁不屑。

  “自欺欺人。”荀少师再来。

  “哟,你会拽文了。”

  绵里藏针,正好戳到荀少师的痛处。

  “王元宝,别以为读过几本书就能呼啦上树。年轻时见到那张小白脸就想揍,现在看到这张树皮老脸,老子的拳头又痒起来。”

  “武夫,莽汉,君子不屑为伍!”

  “君子?少顶着脸皮放屁!外面人不知道,老子还不知道么,你小子贪财、记仇,借个铜板都能记到下辈子!”

  “还好刀儿跟着我,要是长在你身边,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

  仿若回到当年,太子府里梨花蹁跹,文武麦芒对针尖。

  这时候总会出现个青年。

  好了好了,两位先生。

  丝毫不在意两人的无礼,那人的脸上是毫无芥蒂的微笑。

  转眼间梨花已逝,一别经年。

  四目相对,那时风华不再,含山衔远垂垂老矣。

  “老。”荀少师重重地拍拍他的肩。 @

  “倒是他从未老过。”王叔仁没有是谁,可荀少师却很明白。

  两人默默半晌,荀少师先叹口气。“没想到你还活着。” @

  “这话也是我想说的。”

  圣德帝即位后,不仅是死了几年的五绝,连荀少师都没逃过朝堂暗箭。夜间,夺去少师、一等爵、震国将军的名号,就此放逐出朝,回家养老。

  “老夫原以为,辅佐今上御宇有功,刀儿回京便指日可待,没想到……”荀少师喉头微涩。

  “仲华,是我对不起你。”王叔仁低下头。

  荀少师摇摇头,伸手指指王叔仁的老目,再指指自己的。“都怪两双老眼,误将毒蛇当成骏马,呕心沥血地调教……”

  “仲华一语中的。”王叔仁亦是苦笑摇头,“当年太子请我教导三皇子,原以为这孩子即是太子最亲近的弟弟,多少沾染太子的仁厚,必不会走偏路的,哪知道…哪知道……哎!”

  “我早说过三皇子双目不正,可你不信,什么善教者以不倦之意须迟久之功。若将三皇子教养成才,必能对太子大有助益。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面对荀少师的指责,王叔仁俯首认罪。

  厌烦地将茶倒掉,荀少师轻车熟路地从塌下取出坛酒,人盏斟得满满。

  “如今想来三皇子对太子殿下少有兄弟之qíng,多为嫉恨之意。从五绝的灭门,到将军府的没落,再到先帝政令的废除。元宝也知道,先帝临朝后期,多是太子监国。不论是收留灾民的流民坊,还是收留鳏寡军属的养济堂,亦或是与江湖人和平相处的惯例,这些都是与民休息的仁政啊。结果呢!”荀少师仰头一口喝gān,重重落下酒盏。

  “全被推翻!什么流民坊如养虎为患,养济堂吃光皇粮,江湖自封盟主有意推翻皇朝,真放他祖宗八代的狗屁!”

  “莫要将太子殿下骂进去。”王叔仁瞥他眼。

  荀少师梗一下,方又道:“还有什么攘外必先安内,半年伐蜀三年灭狄,都过年了,进川的军队还在山沟里绕着,军饷大把花着。放着两河灾民不管,倒和那个肥头大耳的穆郡王扛上。”

  杯中酒一口闷,荀少师痛心疾首地拍着王叔仁的瘦肩。“元宝啊,远走这么多年你不知道,太子殿下监国时留下的底子几乎被先皇败光,剩下的那也在几年被用个底朝天。”

  他象征xing地将酒盏翻个个儿。

  “如今京师就是个空架子,富商们十室九空,抄家的银子三分进皇帝的私房金库,三分进内阁,三分被百官分刮。”荀少师比出小手指,“只有一分进户部。”

  “糊涂!”王叔仁愤恨摔盏,“君则怎会容许杀jī取卵的灭国败招。”

  “他?”荀少师嗤笑,“元宝啊,知道着孩子你是中意的,要不然也不会留他在朝然后假死遁走,只是人是会变的。”

  “皇帝御宇之时提出三年灭狄,老夫第一个反对,老夫就算是武人,当年也听过你和太子商量的十年之计。知道以今日之大魏,举倾国之力也难灭北狄,不如先与民休息,待十年后兵qiáng马壮,国库充盈再挥戈向北。只可惜,皇帝憎恨一切与太子有关的人与事,硬将如此良计说成偏安苟合的歪理,并以此罪名将老夫放逐出朝。”

  鼻尖满是酒气,荀少师站起身。“其实在老夫提出十年之计前,曾请季君则过府商议。当夜他应承得好好,大殿之上必与老夫合力劝服皇帝,可在嗅出风声后,他却一个字也没说。”

  王叔仁颤,杯中酒撒出几分。

  “元宝啊,你这个徒弟是个权臣的料却没有直臣的心。如果给他个百废待兴的皇朝让他从头做起,不一定能行,可如今,哼。”荀少师冷哼一声,“碰到更厉害的角色,他怕是自身难保。”

  “仲华。”

  荀少师转过身,只见王叔仁放下酒盏,眉目清明地看着他。“拐着弯话真不是你的xing格,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荀少师老目一颤。“元宝……”

  “别告诉,今日请来只是老友叙qíng,这话—”王叔仁一顿,“太假。”

  “原来老夫也变虚伪了。”荀少师自嘲一笑,而后肃清双目,“元宝,今日的龙旗可看清。”

  “是次huáng龙旗。”

  “不错,圣德快不行了。”荀少师jīng短道,“是时候还政皇孙。”

  闻言,王叔仁瞪目。

  “元宝,当年皇孙是我们合力救出,也是冬至之日,难道忘了么?”

  怎能忘,如何忘?

  他还记得从马车的暗格里抱出藏身其中的小小皇孙,那是他最心爱弟子的孩子。

  小小的,如猫儿般。

  “大大,这是哪儿?”

  太子守礼,让小皇孙称他一声大师傅,可皇孙贪懒便称他为大大。

  昔日俊美的玉面已饱经风霜,他摸着皇孙的头。“乖,今后不可再叫大大。”

  “那君临要叫大大什么呢?”

  “就叫师傅吧,还有皇孙也不可自称君临。”

  “可是皇爷爷为君临取的名字呀。”

  是,是元宁帝为最心爱的皇孙起的rǔ名,君临君临,饱含圣意却又催命,这么复杂而又黑暗的朝廷,一个小小的孩子又怎会明白。

  看着他纯真清澈的瞳眸,王叔仁心酸道。

  “今后就叫十一,世间再无君临。”

  第十五章 大傩之舞

  时雍坊曾因太子府的坐落而繁华,后随敏怀太子的故去而没落,可谓当时京师气运jiāo移的最佳诠释。如今坊间富贵鲜少,仅余几位失势官员宅院,前太子太师荀大人的府邸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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