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林笔直站着,看着头顶缓慢上升的电梯数字。
“你说什么?”被女孩叫做妈妈的女xing问。
女孩说没什么,然后逃避:“我回房间写作业了。”
“等等。”她妈妈叫住她,听声音像是从厨房出来,“你们老师建议你参加暑假英语夏令营,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拒绝了?”
女孩脚步顿住,看不见表qíng。
过了许久,她才说:“那个夏令营要去45天,每天都做习题。我有那个时间,不如多写两张数学和化学的试卷,把数学化学的分数提上来。反正英语老师说过,我的英语没有救了。”
“你……”
中年女xing仿佛有点生气,“你怎么就记得这句!”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女孩说,语气听不出是高兴还是消沉,慢悠悠的,“不然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学了,还是一点进步也没有。”
……
再后面的话,鹤林就听不到了。
电梯上来,他跟着下到一楼。
鹤林想这一定是个很消沉的女孩子。听她说话都感受不到对生活的积极和热qíng,无jīng打采,安于现状。或许你站在她面前,她都懒得抬起眼睛打量你一眼。
不知道以后好不好相处。
当然这只是一段小cha曲,不会被放在心上。
只是当晚鹤林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去的时候,出了场意外。
他出小区的必经之路上,横卧着一只肚子滚圆的母猫。
母猫怀了孕,瞳仁犀利,姿态傲慢,泰然自若地睥睨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周围人群都习以为常,从它身边经过,唯有鹤林不自然地停了下来。
大概没有人会知道,一个1米85的男生会怕猫。
可鹤林就是这样。
大概是小时候被野猫抓伤留下的yīn影,以至于他现在看到这种长着利爪的小动物,都有种条件反she的心理yīn影。
鹤林在那条路上停了很久,没有人上来把那只猫赶走,也没有人发现他一动不动。
直到暮色四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
一个女孩子从道路侧方钻出来,停在那只母猫跟前,疑问道:“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不是跟你说过,在我家楼下等我吗?”
母猫好像也认识她,熟稔地在她手背上舔了一下。
她轻轻笑,“好了好了,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零零散散的东西,火腿肠,猫罐头,波板糖,难怪将两个口袋撑得鼓鼓囊囊。蹲在猫面前,耐心说:“你吃完以后就乖乖离开,别走大门,不然被我们小区的保安看到,会对你不客气的。”
母猫咪了一声。
她说:“不客气啊。”
柔软的声音,像蓬松的棉花糖,裹着化成丝的甜。
又熟悉又轻快,鹤林刚刚不久前才听过。
与在家里时的丧气不同,她整个人都像被野猫点活。
女孩穿着宽松的长袖,包裹住小巧的身躯。柔软发丝垂在肩膀,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得透亮。鼻梁挺翘,小脸巴掌大小,不是特别漂亮,但看一眼就觉得很舒服。
没长开的小姑娘似的。
然而她被母猫轻轻挠了下手心,弯起眼睛,猝不及防地笑。
笑仿佛融进暮色里,点亮了四面八方。
鹤林第一次见到笑起来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眼睛弯起,又满足又害羞,像荟萃了漫天的星辰,亮眼得不可思议。
她终于看见他,抱起猫躲闪在一旁,乖乖地给他让路。
当时鹤林头上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低,迈开步若无其事地从她身前经过。
不知为什么,一句“谢谢”都忘了说。
结果就是,下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根本不记得他。
现在,这个女孩就站在他面前,问他为什么要帮她学英语。
鹤林不自在地摸摸眉骨,左手腕上腕带挡住他的眼睛。耗时良久,终于想出一个借口:“因为……你妈妈说过要为你报一个英语补习班,我妈为了让我陪你,让我也跟着报名。我下学期有一个数学竞赛,没什么时间,如果你英语学好的话,就不用参加补习,我可以专心准备比赛了。”
鹤家母子搬进来的时候,谢家帮了他们许多。
鹤妈妈为了感谢他们家,确实能说出让鹤林陪谢了了一起补习的话。
再加上谢了了妈妈也是藏不住事的,告诉鹤林妈妈这些,谢了了一点也不意外。
所以谢了了基本没什么怀疑,松下语气问:“真的吗?”
鹤林轻轻咳,说:“真的。”
第7章 classes 07
谢了了第一次发现男生做饭也可以这么好吃。
她家里平时都是妈妈下厨,她爸爸虽然偶尔也会帮忙,但厨艺不敢恭维。她亲戚家的几个表哥表弟也是十指不沾阳chūn水。所以当鹤林将一碗炒饭端上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正了正身躯。
然而面前的炒饭色泽鲜艳,香味扑鼻,每一颗米粒上都裹着松软的蛋huáng,再搭配青豆和翠绿的蔬菜,可以说是相当让人食指大动。
鹤林见她一动不动,歪嘴问道:“怎么?还在担心我居心不轨,在里面给你下药吗?”
谢了了连忙摇头。
当然……不是,她只是有点被震惊。
现在很少有人会自己做饭了,她自己也只会煮粥泡面而已。
早上妈妈说让她来鹤林家吃饭时,她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没想到——
谢了了舀起一勺填入口中,
果真跟看起来一样好吃。
她默默吃了几口,抬头看见鹤林站在对面端着水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轻轻咳嗽几声,问道:“你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你经常自己做饭吗?”
鹤林颔首,嗯了一声。
谢了了问:“你爸爸呢?”她在这个家里,没有看到男主人的痕迹。
鹤林唇边的笑意缓慢收了起来,神色淡漠,表qíng凝重。
他说:“他走很久了。”
谢了了明显误会了这句话的意思。捏着勺柄的手指紧了紧,眼里流露出愧疚,一口米饭含在口中不知如何吞咽。
半晌,终于咽下去道:
“对不起。”
鹤林倒是很无所谓,身体倚着餐桌,弯唇转移话题:“好吃么?”
谢了了卖力地点头。
“那就多吃一点。”鹤林道,如果现在够得到,他一定会伸手摸摸她的头顶。她看起来比他还需要安抚,好像被揭露伤疤的人不是他,是她。“我妈妈刚才打电话回来,说她和你妈妈可能七点才到家。”
现在才五点五十,距离她们回来还有一个小时。
谢了了轻轻一哦。
不知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还是真正饿得不轻,接下来的时间里,谢了了都没有开口说话。
鹤林在客厅看影碟。她吃完饭后,主动端起碗筷到厨房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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