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王朝_尤四姐【完结】(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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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病榻前自有皇后照应,见她来了,回身涩然看了她一眼。

  星河立在南玉书身侧向上揖手,复偏过头拿眼神询问,南玉书压着声儿说:“太医院检点了上用的药渣,发现里头附子的用量远超平常,是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

  她愕然,“有这样的事儿?”

  左昭仪掖着手哼笑,“有没有这样的事儿,拿住了侍药的人拷问一番不就知道了。”

  星河知道她指的是太子,并没有理会她。回身上前殿看物证,煎成了一个色儿的药渣子分门别类都给挑拣好了。太医正从旁解释:“皇上的头风斧劈难忍,原先是照着《集简方》上的法子,以川乌头末烧烟熏碗内,温茶泡服,可惜服了七日,一点儿成效都没有。后来太医院多次会诊,重新定了药方儿,以川芎、香附、香白芷 、明天麻、白鲞头、西秦艽等煎服,里头每一味药的用量都是有定规的。大人请看……”太医正指了指那堆明显多于其他药的附片,“药方上写得清清楚楚,附子五分足矣,可现如今何止五分,十分都是往少了说的。咱们太医院出的药,尤其上用的,需经五位医官再三核对后才敢出库,我敢打保票,抓药上头绝对没有半分错漏。”

  可照眼下的qíng况看来,问题恰恰就出在药上了,星河回身问南玉书:“大人有什么看法?”

  南玉书的想法很直接,将一gān有牵扯的人全部押解昭狱,严加审问。

  目前的形势也只有如此了,星河附议,同南玉书一道进内寝乞旨。谁知左昭仪并不愿意就此错过好时机,厉声道:“你们抓人,抓不抓祸首?昨儿是谁看的药,难道此人不是首当其冲?皇上一旦有个好歹,究竟是谁最得益,想必大家心里都明白。依我的意思,东宫嫌疑最大,他当了二十多年太子,怕早就不耐烦了。皇父尚在,阻了他的登极之路,他这样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谁叫他不舒心,他就敢动手脚,图谋弑君!”

  果然是好大的一盆脏水啊,如果太子这会儿还好端端站在这里,可不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么?因果利害谁都会推断,推来推去,太子便推到了风口làng尖上。因为不论是动机还是时机,他都具备,老皇帝一下台,大胤就是他的天下,说他是主谋,简直合qíng合理。

  星河忽然明白了,有些事,真是不得已而为之。信王在这当口上忽然蹦出的一句话,也令她感到惊讶,他说不可能,“皇父才把监国的重任jiāo给二哥。”明着是开解,暗中却狠狠坑了他一把。

  难怪他说过,这世上没有人真正爱他,所以他只能在反他的人里尽量寻找还有机会扭转拉拢的,比如她。

  左昭仪因信王的那句话愈发称意,“看看,原来是要监国了,这下更是一目了然。”

  皇后厌恶她的猖狂,沉声道:“左昭仪断案如神,不进控戎司真是可惜了。当朝太子有没有罪过,难道单凭你的推断吗?这会儿东宫也出了事儿,太子躺在chuáng上人事不省呢,究竟从中获利的是谁,还真不好说。”

  左昭仪满脸不屑的样子,“谁知是不是畏罪自尽,又或者是苦ròu计,转移大家的视线。”

  星河拱了拱手,“娘娘们且稍待,依臣之见,世上还没有篡权篡得先赔进自己xing命的。臣不懂医理,但从浅表上看,太子症候远重于皇上。臣刚从东宫来,太医束手无策,连病因都找不出来,只敢开些清热解表的药随意应付,这会儿人还不知怎么样了。”

  皇帝虽然口不能言,但他心里都明白,听说太子病重,颤着手奋力捶击chuáng褥,把一gān人都捶得栗栗然。

  星河忙上前安抚:“皇上放心,太子爷虽然脉象紊乱,但目下还是有知觉的。太医正会诊,控戎司也进东宫盘查了,如果能找到病因,就还有救治的希望。”她说着哽咽了下,复哀声道,“皇上明察,太子都成了那模样,还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实在叫臣痛心。臣是控戎司官员,也是东宫尚书,太子的xingqíng臣最知道。他爱戴皇上,皇上于他来说是父更是天。皇上遇险,多少人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如今他遇险,这朝堂之上又是谁最得意?臣斗胆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满室贵胄,人人都有嫌疑,就连那些不在跟前的,恐怕也难以自证脱得了gān系。”

  她才一说完,信王便接了口,“儿子觉得宿大人所言极是,这事当严查,不光今天出入立政殿的,前三日的都应当仔细盘问。我险些忘了,昨儿大皇姐进宫面见了皇父。期间说了什么我不知qíng,但我是亲眼瞧见皇姐气急败坏跑出宫门的。皇父平时那样疼爱她,这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她那一身骄纵的脾气,立起眼来不认亲爹也不是不可能。况且大哥在诸兄弟中锋芒毕露,取太子而代之也是你们母子的夙愿。皇父遇险,东宫失主,霍青鸾身在军中可洗清嫌疑。至于宫廷内外,自有昭仪娘娘为他打典,等他回朝之日,就是登基称帝之时,难道你们不是这么打算的么?”

  事儿不落到自己身上,还有闲心踩别人两脚。一旦自己牵扯入内,那qíng形可就不一样了。左昭仪锐声呵斥信王,“你一派胡言,三寸不烂之舌,死的都能叫你说成活的。暇龄虽然刁蛮,但绝不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来,请主子明鉴。”

  “那可说不准。”信王凉凉一笑道,“她当初能伙同高知崖害死驸马,今天也能因一点不称心的小事,往皇父药罐子里填附子。老手了么,办起事来不费劲。刚才昭仪娘娘就是这样揣度我哥哥的,现在如数奉还,请娘娘想好了应对之策,再替大公主狡赖。”

  左昭仪被气得打噎,皇帝看见这番同室cao戈的气象,早就灰心得闭上了眼睛。

  搅得越乱越好,所有人都忙于撇清,就不会盯着太子不放了。星河听见左昭仪指责信王一石三鸟,未必没有夺嫡野心,趁着皇帝不能说话,在御前发表了一通人人皆有罪的高论。

  她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转身向皇后拱手,“东宫正由千户翻查,臣要赶回去督办,但凡有一点进展,即刻入中朝来回禀万岁和娘娘。”

  皇后道好,皇帝面前样子还是要做的,千叮咛万嘱咐着:“叫他们好生治,这会儿人还不清醒呢,可怎么得了……”

  星河从正殿辞了出来,远远见她父亲和几位军机大臣立在偏殿前喁喁低语,抬眼看到她,快步赶过来,压声问:“东宫眼下境况如何?”

  她一脸凝重望着她父亲,“爹,是不是……”

  她父亲断然说不是,“难道别人都是傻的?”

  确实啊,局势还未大定前,轻举妄动都是自寻死路。她心头纷乱,她爹还要嘱咐她话,她不耐烦道:“他都这个样子了,我哪儿顾得上别的,您别说了!”把身一拧,丢下了目瞪口呆的宿大学士,往东宫去了。

  一进门,竟然有了好消息,几块辨不清颜色的炭疙瘩拿银盘托到了她面前,徐行之说请大人过目,“从博山炉里发现的,恰好还有一截没有燃尽,经内造局辨认,是牛膝糙和ròu豆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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