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_小麦s【完结】(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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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老夫人看着他,半晌才摇了摇头:“是我一时不慎,害了你两个弟弟的xing命,我答应了二郎的事,我做到了。你我各为其主,愿赌服输,无需怨尤。我不用你感激我。”

  孟老太爷点点头:“愿赌服输,我已经服输了半辈子。但阿梁,你不能把阿婵推进火坑里去。”

  梁老夫人含泪颤声道:“阿婵是我的亲孙女,嫡亲的孙女,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我愿意吗?我舍得吗?太后娘娘是念着当年二郎舍命救护了她和官家,要给你孟家免死金牌!这一大家子,将来要靠阿婵才能护着孟家!现在是太后仁慈,官家仁德!以后呢?你我闭眼去了,要是有人翻出旧账呢?儿子们怎么办?孙子们怎么办?你孟家在汴京的近千族人怎么办?!”

  孟老太爷无力地合上眼,两滴老泪从眼角慢慢滑落。他是个懦夫,从前是,现在还是。

  梁老夫人拭了拭泪:“我已经让老大告诉彦卿了,让他就留在江南。日后各房的儿郎们,要是出仕,都往南边去吧。留在江南,不要再回汴京了。”

  孟老太爷睁开眼,缓缓道:“还是你有心。”他当年如果留在四川,留在眉州,二弟三弟是不是就不会死,陈氏是不是就不会死,孟家是不是就能太太平平?

  他永远不得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腊月二十四,小年,本文女主九娘的生日。

  祝九娘生辰快乐。很快又要长大了。

  剧qíng已过半,冬天过去了,又是chūn天。感谢大家相伴,本章留言的前五十位天使,因六郎庆祝九娘生辰,会发红包。

  第122章

  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如手。这一夜的雪竟不肯停。汴京城已然银装素裹,粉妆玉砌。大街小巷里跺脚揉手扫雪者众多,不少孩童大笑着在雪地里奔走,互相投掷雪球,散落的雪屑一蓬一蓬的。没有了平日自五更天就开始忙碌的茶饭摊煎药摊,坊巷里少了袅袅的热气,只有行人互相招呼时口中哈出的团团热气,如云雾般蒸腾一下,被寒风大雪挟裹而去。

  九娘昨夜陪着林姨娘喝了两盅热酒,反而比平时睡得沉。因这几天过节,木樨院和翠微堂都免了她们姐妹早间的请安,她一直睡到辰正才醒来。见到雪还这么大,担心今天恐怕去不成苏家的田庄。

  玉簪带着侍女伺候她穿戴洗漱完毕。绿绮阁的侍女已经引了肩舆,说六娘子请九娘子过去说话,见她正准备用早饭,告了罪去外间自去等着。

  “翠微堂可出什么事了?”九娘蹙起眉问

  玉簪将食篮里温着的jī汤和米糕并四色小菜摆上桌,遣退了侍女,才回道:“听说青玉堂的阮姨奶奶天不亮就离了府。老太爷和老夫人半个时辰前刚刚奉召入宫。大郎君和二郎君陪着去了,郎君和娘子们都在翠微堂等消息呢。”

  九娘吓了一跳,阮姨奶奶牵涉了先帝和今上纠缠不清的两代宫中秘事。谁敢由她离开青玉堂?

  “二门和角门都说用了青玉堂老太爷的对牌。还有几位过云阁的老供奉也一道走了。”玉簪轻声道:“慈姑一早就赶去翠微堂了,九娘子别急,用了早饭再去绿绮阁吧。”

  九娘的心乱跳起来,慌慌地悬在半空。急急地喝了几口汤,便让玉簪取过大披风穿了,就往绿绮阁去。玉簪急忙给她戴上狸帽,又披上风帽,塞了个热热的梅花纯铜手炉在她手中,让侍女们千万留意九娘子不能冻着。

  九娘一出门,被廊下的寒风一chuī,镇定了一些,回头轻声叮嘱玉簪:“今日我爹爹在家里,燕大肯定在车马处候着。你拿上半贯钱,让他去各城门看看,可打听得出阮姨奶奶往哪里去了。再让他把这信儿送去陈家给太初表哥知道,还有,请陈家的大表哥别来我们家了。”玉簪赶紧轻轻重复了一遍,九娘听着无误,才上了肩舆。

  听香阁的西暖阁,木棂窗缓缓推开一线。四娘静静地看着院子里远去的肩舆,慢慢地伸手将窗又推开了一些。寒风呼啸着窜进来,十几片雪花穿过廊下,抢着往这温暖的地方钻。四娘伸出手,似花似梅,似梅似花,她抓住了两三朵,展开时,只有稍微的湿意。她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身后的女使赶紧过来将窗合拢了。

  池塘边的几株腊梅,被白雪轻掩,依然暗香浮动。

  九娘先到翠微堂里请安,廊下看见慈姑,朝她点了点头。进了屋见到杜氏神色还算平静,吕氏所知不多,只有些微愁意。孟建心神不定愁容满面,在翠微堂中踱来踱去。程氏的嘴角却依旧挂着一丝冷笑,偶尔抬眼扫过孟建一眼,也是说不出的疏离。

  杜氏还笑了一笑打趣道:“阿妧来得正好,阿婵一早就在念你了。你才回听香阁住了几天?她就想你想成这样。”

  九娘笑着福了一福告退去绿绮阁。六娘正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见到九娘就告诉她:“婆婆说是去宫中请罪,怎么办?翁翁做的事,万一娘娘怪在婆婆身上如何是好?”

  九娘心里也发慌,但看着六娘比自己更慌,只能反过来安慰她:“六姐别担心。不要紧的,昨日元初大哥不是说阮玉郎已经死了吗?阮姨奶奶一个老妇人,又能做些什么?翁翁放她走,肯定也是有他的理由的。再说,娘娘仁慈,又怎么会殃及婆婆呢。”

  六娘眼圈红了起来:“翁翁心里难道就只有姨奶奶一个人?为了她,连你爹爹都不管了。甚至连全家和全族的安危都不顾了!”她实在伤心之极,连她一个女孩儿都知道宗族第一,家族在先,把自己放在最后头。可这位一家之主如此抗旨妄为,让人寒心得很。

  九娘牵起她的手:“翁翁婆婆、姨奶奶她们之间的事,我们知道的实在太少,东拼西凑起来的线索,不足以窥全豹。你看一边是郭太妃和崇王,阮姨奶奶和阮玉郎;另一边是婆婆和太后娘娘、官家、先帝。咱们孟家究竟因为怎样的事才被牵扯到其中,只有他们心里清楚。想来太后娘娘不会因为翁翁的糊涂而怪罪婆婆和孟家的。不然大伯和你爹爹的仕途哪可能这么顺当?你别太难过了。”

  六娘落下泪来:“阿妧,虽然太后娘娘对我很和蔼,待婆婆和我们孟家极好。可是我知道,娘娘也是有霹雳手段的——”

  九娘叹了口气:“后宫之中,若没有霹雳手段,娘娘又怎么能坐得稳皇后之位,又怎么能扶持官家登基,垂帘听政十余年?但娘娘心里自有乾坤,我们多虑也没有用。”这几句话,九娘自己都觉得安慰不了她什么。两姐妹对坐着发了一会呆。九娘索xing取出两本经书,劝六娘和自己一起抄经。

  她心中所忧虑的,比六娘更甚,昨日没有见到赵栩和陈太初,九娘总觉得阮玉郎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陈元初和苏昉所说的人证物证,似乎来得太不费功夫,而阮玉郎,苦心经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偏偏在同一天,蔡佑获赦,跟着阮姨奶奶竟然离开了孟家。九娘缓缓地磨着墨,心里却已经开始筹谋万一孟家因此获罪出事,会牵连到哪些亲族,又有谁能伸出援手,怎么救才能不触犯太后娘娘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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