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昪立刻出列,高声喊道:“殿下以民心为重,以朝廷为重。殿下英明!”开封府少尹随即出列附和。
谢相略一思忖,陈青已卸下官职,再无羁绊苏瞻起复的理由,当下火烧眉毛的qíng势,也的确需要苏瞻这样的中流砥柱来共渡难关。他出列赞成后,堂内众臣,也陆续出列。
世路羊肠,人qíng狙赋,翻云覆雨。中书省门下省和礼部、都进奏院、阁门、翰林学士院,相关人等纷纷忙碌起来,短短一个月不到,因燕王摄政,苏瞻再次回到了大赵宰臣之位,还更进了一步。
赵栩暂退回会宁阁疗伤。向太后前往资善堂查看官家进学。众臣稍作歇息,纷纷上前向苏瞻道贺,等候赵栩和向太后归来。不少人的心态,又和初时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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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初种麟带着穆辛夷等五六人,持李穆桃麾下的侍卫腰牌,顺利进了秦州城。
重返故里,陈太初见到的,是敢怒不敢言的百姓,是满目疮痍的街道,是重甲巡逻的西夏军士。路过羽子坑时,杨柳绿荫浓浓,只是再无商贩叫卖,也无孩童笑声,甚至jī犬之声也不闻。陈太初眼中酸涩难当,qiáng忍着冲进去寻找外翁外婆之念,压低了斗笠,牵着马匆匆而过,往纪城州衙后的一家吴记正店投宿。
正店里的掌柜给陈太初行了礼,细细看了看男装打扮的穆辛夷,难掩激动之qíng:“属下见过辛公主。”
穆辛夷打量了他片刻,笑了起来:“原来是吴叔叔。我阿姊呢?”
“长公主殿下随太后出征京兆府去了,jiāo待过属下,如果辛公主归来,还请委屈几日暂住在此,待长公主归来。”吴掌柜躬身应道。
“陈太初救了我,谁陪他去救他哥哥?阿姊是怎么说的?”穆辛夷赶紧问道。
“属下这就去通知卫慕司主。还请郎君稍安勿躁,快的话今夜司主会前来和您见面,再做安排。”
陈太初和种麟jiāo换了个眼色,他们都猜到秦州城里有李穆桃的人,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守城之将,看来西夏内斗也已箭在弦上。想到李穆桃的生母复姓卫慕,陈太初又有些疑惑。梁太后顾忌李穆桃和陈家的旧谊,才会以穆辛夷为要挟,为何会放心将陈元初jiāo给李穆桃的表亲看守。
吴掌柜低声道:“卫慕司主勇冠三军,长公主又常在兰州居住。梁太后颇忌惮卫慕家族,要接长公主入宫。前年卫慕司主假装两次求娶长公主不得,表兄妹反目成仇,还比武伤在了长公主枪下。长公主因此带着辛公主回了兴庆府,不再与卫慕一家来往。梁太后这次才放心卫慕司主镇守秦州,但城里依然有大半兵马是其他军司的。”
穆辛夷眨眨眼:“怪不得说起元焘大哥,阿姊总说没事。”
“小鱼,我和种麟出去转转。”陈太初看向穆辛夷,也不瞒她:“我要去外翁家附近看看,再去文庙探上一探。你——”
“我也去,万一遇到盘查,我会说西夏话,能帮上忙。”穆辛夷赶紧戴上斗笠,忽闪着大眼,满是恳求。
“好。”陈太初却也不想穆辛夷留下,他信穆辛夷,却不信李穆桃,在救出大哥以前,他不能把穆辛夷就这么jiāo给李穆桃的人。
出门时,穆辛夷戳了戳陈太初的背:“陈太初——”
陈太初停下脚转过身。
“救到元初大哥以前,我会一直跟着你,无论在哪里,哪怕是阿姊来,我也要跟着你,你也别丢下我。”穆辛夷一双大眼弯了起来:“你不许再丢下我。”
陈太初深深看着她:“好。”又伸手替她扶正了斗笠:“跟我走吧,我不会丢下你的。”
种麟摸了摸一脸的大胡子,叹了口气。少年郎小娘子的黏糊劲头,吓人,亏得这几天没有油水,不然非吐出来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国君进贤等句,出自《孟子梁惠王下》
2、世路羊肠,人qíng狙赋,翻云覆雨。出自宋朝萧元之《水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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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短也不算短吧。祝大家母亲节快乐。
第237章
查验过腰牌, 三人自纪城进入大城, 远远就看见钟楼的飞檐。南北朝向的细长巷道和东西向的主gān道jiāo叉成工整的井字形。街道两边是排列整齐的土坯房。羽子坑的垂柳林和汴京隋堤的烟柳又不同, 青枝拂地漠漠, 千尺柔丝盈盈。三条街巷上民宅门户紧闭, 灰色的土墙上兵刃划过的痕迹犹在, 墙头街边残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 乌青瓦一片片沉默地延伸出去。
陈太初加快了步伐。十余年未归, 若没有那日密林之中一刹那触及天道的神游, 他已经模糊了外翁外婆家的印象。
巷子里还有巡城的军士,见他们三人是静塞军司军士打扮,腰间悬挂着腰牌, 朝他们看了两眼, 便走了过去。
陈太初停在一间民宅门口,不同于其他家关闭的大门,这家的一扇黑漆大门斜斜躺在地上,另一扇歪歪地挂着,随时都会掉落的样子, 门上刀砍cha进的痕迹还很新。陈太初仰起头,见门上那块年岁已久的牌匾上头, 魏氏医馆四个褚体楷书工工整整。
“二郎?”种麟警惕地了看了看四周, 压低了嗓子:“这是你外翁家?”想一想也不奇怪, 陈元初被俘,西夏兵又怎么会放过他的家眷。
陈太初大步跨进去,扶起地上的那扇门, 靠在了门框上头,看着门外的穆辛夷,低声道:“进来罢。”
三人将两扇门略整了整,掩了起来,眼前是细长的门道和小天井。陈太初走了几步,穿过二门,停在了正院前头。
东面一块平地,铺着石板,早晚爹爹和大哥练武,晴好日子里外翁带着伙计们晒药。东墙边的几十个笸箩碎散了一地。一片片石板都被掀了起来,不知要搜寻什么。墙边八棵笔直的银杏,是外翁历年来亲手种的,代表着他们一大家子,都被砍成了几段。正厅前的两棵老槐树树gān上也都刀伤累累。从这里看得到里面里的家具已经都毁了,一扇扇雕花窗棂也七倒八歪。
陈太初吸了口气,几乎是用跑的,往正厅奔去。种麟看了看身边的穆辛夷,赶紧跟了上去。穆辛夷却慢慢走到墙角,走到断了的一颗银杏树gān前蹲了下来,离地大约两三尺的地方,有细细的几条划痕。左边的是每年立chūn和立秋时陈太初的高度,右边的是她的。右边的总比左边的高上一点点。
穆辛夷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几条划痕,几滴水珠落在了她脚尖前的泥土里,晕开了深色的几个小圆圈。
陈太初穿过用作医馆的正厅,入了虎座门,南北厢房和过厅里也都是一片láng藉,不见人影。进了后院,三面廊道依旧,主楼的两层楼赫然在前。他记得楼上以前是娘亲的闺房,爹娘成亲后搬到了东屋住,这楼上便闲置了下来。陈太初匆匆找寻了一番,依然不见人也不见尸体,连血迹都无。
看着陈太初站在一地医书前面皱起了眉。种麟挠挠头:“会不会老人家都被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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