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骑越来越近,苏昉看得见陈太初依旧挺拔如青松,巍峨如玉山。血火沙场,未削弱他半分风采,眉眼间以往的温和可亲皆变成了凌厉决断之色。再近了些,他似乎刚刚沐浴过,长发微湿,在头顶松松用朱红色发带扎着,身穿青色短打,未披甲胄,修眉俊目,薄唇微勾,显然对苏昉的到来十分高兴。
两匹马长嘶一声,jiāo错了大半马身,停了下来。
两人翻身下马,大步走近,紧紧拥抱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陈太初松开苏昉:“宽之来得正好,九娘誊抄了两页古医书上的毒伤症状和救治法子,京里的医官吃不太准,你博览群书,不逊大伯,快来看看。”
苏昉哑着嗓子点头道:“好。”心头的淤塞,似乎有了一道决口。
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秦州城在五月底的盛夏之晨,迎来了汴京四美的又一人——小苏郎。
※
这日午后,去了黎阳仓一日有半的孟建还未回转,章叔夜又派人送了好几回信。事态渐渐明朗,已查出和账册上最大的不符:去年入仓的米粮,有一百二十万石被腐米所替,压在窖底。七名户曹官吏在章叔夜的审问下供认不讳:这三年来,每年都有百万石新米被大名府权知府沈岚的亲戚程姓富商买走,用的也是官府漕船,沿着运河南下,但运去哪里无人得知。
但若要重新清点整个黎阳仓百多个仓窖中的千万石米粮,就是所有守仓城的军士全部用上,没有半个月也点不完。因户曹官吏的招供,只开了十多个仓窖进行复核。
赵栩想了想,命人请孟建和章叔夜先行收兵,将查出来不对的仓窖先封仓。再命成墨取过文房四宝,要给苏瞻张子厚写信。
“阿妧?”赵栩目光落在九娘身上,写字嘛,自然要有人磨墨才好,就在自己眼皮下头磨墨更好。许多事,就得不放过任何机会潜移默化,像吃饭那样,三顿饭一过,阿妧不就习惯了和自己——呵呵。赵栩不免又得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
阮玉郎一探孟府,在二百零四章结尾和二百零五章开头有带到过。
——啰嗦,可不看——
今日是五月初五。端午节。
因为微信群也不断有人提醒“端午不能说快乐,要说安康。”所以忍不住啰嗦一下。
当然可以祝快乐,想快乐就快乐,想安康就安康。
现在的“专家”越来越多,却越来越爱管闲事。端午快乐吗?除了屈原,都快乐。我们来看看古人是怎么快乐的吧。
翻翻诗词集,苏轼“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明朝端午,待学纫兰为佩。寻一首好诗,要书裙带。”张孝祥写“宜欢聚。绮筵歌舞。岁岁酬端午。”大多端午诗词都很快乐。
民俗真不需要死板硬套。唐玄宗《端午三殿宴群臣》的序里说“美君臣之相乐。”晏殊端午词也说:“万户千门喜气多。”
另外,端午节,在宋代,和清明、上巳、七夕一样,也兼具了未婚男女青年约会的功能。长命缕当然要先送给心上人,沐了兰汤,去汴河旁,说说心里话。
想想一样被剥夺了祝快乐的清明节,宋朝人民清明节扫墓都带着酒,高歌于垂柳下。《东京梦华录》记载“四野如市往往就芳树之下或园囿之间罗列杯盘互相劝酬都城之歌儿舞女遍满园亭抵暮而归”
所以呢,各位想祝快乐就快乐想祝安康就安康。
最后,看到这里了?那就留言吧,今日发端午红包。祝大家快乐。十二点前留言哦。
第254章
九娘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瞟了赵栩一眼, 继续看着桌上被一扫而空的碗碟, 眉头微蹙起来, 担忧地问道:“六哥你会不会吃太多了?”他刚刚止泻, 不宜bào食。
赵栩摇了摇纨扇, 直了直身子:“不会, 你放心, 我都饿了好些天了, 今日觉得还没吃饱。”看来往日里他吃得jīng而少也不是什么好事,不知这胃口能不能撑着撑着撑大一些,看着阿妧每一口都吃得那么香, 吃得那么多, 倘若自己不能陪着她一直吃也太糟心了。他也没想通自己怎么塞得下那许多吃食的,还有阿妧又是怎么能吃下那许多的……
九娘犹豫了一下,看着赵栩伸出手指开始数:“还没吃饱?六哥你吃了一碗jī丝凉面、一碟腌胡瓜、一盅鲜虾蹄子脍、两个鳝鱼小包子、一碟茄酿、还有六根妳房签的上半截——”提起这个九娘就纳闷,她在厨下看到些新鲜瓜果蔬菜,就随手包了些妳房签。结果每根却都被赵栩夹断成两半, 还笑眯眯地说他不爱吃上面那一半的馅料,转手搁到她碟子里说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明明是混在一起卷裹的, 哪里分什么上面和下面?还有她特意做的鲜虾蹄子脍, 似乎她吃到的每个虾, 都是赵栩夹起来嫌小再放到她碗中的……
她竟然也都吃下去了?
九娘目光落在赵栩胸口下头,走近了两步指了指:“你这叫没——饱?”没饱?他半靠在轮椅上挺直身子做什么,胸口下微微凸起的是什么?坐得都毫无美态了, 说他把自己吃撑了还不信,拦也拦不住。
赵栩忍着难受收了收小腹,坐正了些,纨扇随手搁在自己身上,抬了抬下颌:“明日我还要吃那凉面,两碗,一碗太少了,碗太小。我和你吃得一样多怎么行?总要比你多吃一点。你是女子我是男子。”
九娘一把夺过纨扇,手指戳上那微微凸起的一块,按了一按,不禁失笑道:“遮住就当看不见了?你这是什么?还有吃多吃少有什么可比的?我一贯吃得多,你向来吃得少。再说你身子昨夜才好,还虚着呢——”
“谁虚了?我虚?你说我虚?——”赵栩眼睛眯了起来,磨了磨后牙槽。
“不是你虚难道还是我虚?方大哥说得清清楚楚,你身子还很虚呢,既然身子虚就要克制住自己,万一吃吐了又伤了身子,可怎么办——”九娘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赵栩鼻孔中冷哼了一声,一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可忍也得先忍一忍。方绍朴这帐,总有一天要好好跟他算一算。
九娘见赵栩神qíng变幻,怎么看怎么不高兴,十分委屈的模样,想起自己前世吃苏瞻烧的猪ròu吃吐了,被苏瞻笑还被嫌弃弄脏了chuáng,再想起三年前自己吃鳝鱼包子吐在赵栩身上,赵栩丝毫不嫌弃,还说了那许多爱护她的话,不由得惭愧起来,蹲到他旁边,伸手在他胸腹之间轻轻打起圈圈来,柔声道:“六哥,你爱吃我做的菜,我心里头高兴得很,便是天天做三五餐也行,若你为了让我高兴就qiáng行全部吃完,伤了自己的身子,我可就不敢再做了。”
赵栩垂眸看着她嫩白小手在自己胸腹间缓缓揉着,掌心烫烫的,立刻放下了要和方绍朴算账的念头,鼻孔里“嗯”了一声,耳尖却腾地烧得通红,一颗心怦怦跳得极快。好像他也需要阿妧提前通告他一声何时会亲近自己,好让他有个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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