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进来。”阮玉郎扬声道。他又怎么会不如赵栩?他又怎么会输?孟妧也好,王玞也好,既然他拿定了主意想要,就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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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建跟着章叔夜huáng昏时分才赶回正店里,毫无疲色,亢奋得很,将事qíng再次细细向赵栩禀报了一遍,请示道:“我们可是要留在鹤壁等户部的人来处置?”
“你们这两日着实辛苦了,忠义伯立下大功,实在可喜可贺,好好歇息一夜,明早我们一同就去大名府,还要劳动孟御史明察秋毫,我们要把沈岚拉下马来。”赵栩笑道。
孟建虽然知道黎阳仓贪腐盗粮一事和沈岚脱不了gān系,可听到赵栩这般挑明,一颗心还是别别跳得厉害:“沈岚在大名府素有清名,听说家徒四壁,屡屡靠典当他娘子的嫁妆度日,大名府的税赋库银也从来没出过错,他几次被先帝褒奖——”
赵栩微笑道:“不错,我曾私下查过他两回,看起来的确是个清官。五年来先帝褒奖了他绢帛八百匹、银六百两。他均用在了义庄和慈幼局上头。既然鹤壁有人前往大名给他送信,恐怕会有人在半路刺杀我们。”
“啊?”孟建吓得站了起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人都说监察御史是将脑袋系在腰带上,诚不我欺。
章叔夜这两天和孟建同甘共苦,倒有了些同袍qíng谊,见他腿都软了,起身伸手扶了他一把:“忠义伯莫担心,殿下特意引蛇出dòng,不来则已,一来正好自投罗网。”
九娘见孟建两眼比出门那日早上又红了许多,眼窝深陷,平日保养得甚美的三缕长须也不那么顺滑了,也安慰他道:“爹爹莫怕,有章大哥在,没事的。”
孟建定了定神:“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对了,我方才进来时闻到鹌子羹的味道,阿妧你最爱吃那个,记得多吃——上一点点。”他骤然将“几碗”换了一点点,心想万一给殿下发现阿妧平日吃那么多,总是不美。这年少之时,想得皆是美好之事,哪里知道再美的美人也会打嗝放屁,甚至喝醉酒拿酒壶砸自家郎君。这些还算是难得为之,可这饭量极大却是每日三次都在眼皮底下看着呢,多不好。
赵栩意外地看了看孟建,原来阿妧最爱吃鹌子羹他这个爹也知道?
“今晚无需见外了,你们都留在我这里用饭,也好说说明日的安排。”赵栩顺水推舟道。
章叔夜和方绍朴起身行礼:“多谢殿下。”
孟建给九娘递了个“你少吃点”的眼色,也站了起来:“下官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殿下。”
九娘转头看向赵栩,这人越来也会借力打力了,只是看不懂那越来越像个爹爹的爹爹飞的眼色是什么意思。
等赵栩亲手将第三盅鹌子羹殷勤地放到九娘面前时,孟建的下巴都快掉在桌上了。敢qíng这几天殿下早就知道阿妧的大饭量了?虽然她怎么也吃不胖,可实在太丢人了。满京城的世家女,谁会这么吃?谁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吃……
九娘这才算明白了孟建的意思,接过鹌子羹,轻声道:“爹爹放心,我今日就吃三盅,你看这盅只有家里的一半大。我在家里还——”
孟建急得侧身以袖掩面咳了好几声,打断了九娘:“啊哈哈,不打紧,你出门在外也辛苦得很,听说这两日还下厨了,多吃两盅也是应该的。”他转向赵栩笑道:“殿下有所不知,阿妧在家里吃得不多,想来是和殿下一起,才胃口大开。她——她年纪还小,还在长身子呢。还有,阿妧随她生母,怎么吃也吃不胖,还有那个——”他想说九娘的嫁妆肯定够她吃一辈子的,这亲王俸禄他知道的,哪里够花销。但眼睁睁看着赵栩笑眯眯地手中竹箸不停,将九娘面前的碟子上摆了五堆菜点,还摆成了个梅花形状格外好看,一点也没混在一起。孟建还是停住了口。
“忠义伯勿担心。”赵栩笑道:“能吃是福。阿妧原本就是我的福星,就要多吃一些。而且她也太瘦了,要像儿时那样才好。阿妧,看我摆的这模样可比原来好看多了?”
方绍朴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吃饭也要承担这种恶心人的后果,他怎么也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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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样升起,黎阳仓的码头上却依然只有簇拥着的脚夫和停泊的船只。仓城的城门紧闭,近百守兵在劝运粮的人耐心等上几天。
赵栩等人离开鹤壁,这次却是三辆马车居中,前后数十骑。
头戴斗笠,骑在马上的九娘一身男装,紧张地问身边同样戴着斗笠和她并辔而行的赵栩:“六哥你觉得他们会在哪里动手?”
赵栩回忆了一下舆图和各方信息,笑道:“如沈岚狗急跳墙的话,应该会选在鹤壁往大名府的必经之路相州城的城外动手。出了相州,那片应该有一很长的一段山路,因山势过险,约莫有六十里山路没有驿站,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他探身假装替九娘整理缰绳,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别怕,你跟着我就好。”
九娘吸了口气,侧头道:“咦?你为何不提前知会我?”见赵栩一愣,她抬起手挥了挥,调皮地笑了:“知道了,我定跟紧六哥。你放心。”一夹马腿,却超过赵栩,往前头的章叔夜追去。
“啊——?”
赵栩回过神来,自己这是被调戏了不成?
第256章
相州, 古称邺城, 北扼邯郸, 西倚太行山, 南接鹤壁、新乡。chūn秋战国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乃魏武帝受封魏文帝封禅之处。大赵在相州设彰德军, 以支援澶州、卫州。
赵栩一众方至相州城外, 官道旁一位胖乎乎圆滚滚的中年男子, 身穿富贵团花蜀绸襕衫, 带着一些部曲立刻迎了上来,恭候在一旁,等章叔夜背着赵栩和九娘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才在马车前行了大礼, 又和坐在车辕上的章叔夜说了几句话,方领着众人直奔城北。
相州城比起鹤壁和封丘,更是繁荣。九娘透过车窗帘见到“元旭匹帛铺”的招牌时,愣了一愣,看着那“元旭”二字, 想起自己几次提起要将杭州元旭的印信jiāo还给赵栩,都被他拒绝了, 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颈中红绳上那颗rǔ牙坠子, 偷偷瞄了赵栩一眼, 复又若无其事看向窗外。见那领头的掌柜和门口的伙计说了两句,车队又徐徐前行,往右转入了一条巷子。
赵栩心知自己当初随口取的名字被九娘看出了端倪, 实在得意,见她伸手一摸的动作和偷瞄自己的那一眼跟做贼一样,说不出的趣致灵动,忍不住凑近了笑道:“阿妧可想过,我还了你那宝贝rǔ牙,你该再给个什么我才是?”
九娘讶然挑了挑眉,龇了龇一口贝齿:“难不成六哥想要我变成无齿之徒?”
赵栩手指轻轻在她雪白门牙上一弹:“你这是抱怨还是撒娇?若是抱怨的话,我便也有话要同你好好说道说道,那方帕子——”他想起听香阁里被阮玉郎盗去的帕子就心里不舒坦,谁知道那老不要脸的还偷了阿妧什么物品,万一有抹胸什么的,他非亲手杀了阮玉郎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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