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心地不坏,但许是自小被宠惯了,竟是存有争qiáng好胜的心思的。
她一心想生个儿子。
母妃的妊娠反应十分严重,常常没吃下几口饭便吐了,她觉得很痛苦,但当听到老一辈人说反应重的可能是男孩时竟掩饰不住的高兴。
母妃每日兴致勃勃地fèng制男孩的婴儿服,可是当分娩后她呆住了。
她诞下的竟是位王姬,那就是我的姊乙姬。
父皇装作不在意地宽慰母妃,可是母妃依然能辨出他眉眼间的失望。
母妃坐月子时后院又传来有侍妾诞下男孩的消息,这对母妃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后来听宫人们说那时母妃的jīng神颓丧到了极点,对刚出生的乙姬更是无暇理睬。
母妃身体刚刚好就热衷于民间保男的方子,常托人偷偷带进府中,除此之外更是日日烧香祷告不知疲倦。
直到后来我出生了,母妃竟喜极而泣。
那时父皇已经有三个儿子了,我出生的晚并未得到很大的重视。但是父皇依然着实高兴了一番,太后也赐下丰厚的赏礼,母妃的地位这才得到了真正的稳固。
我出生后母妃的心思更是一心扑在我身上,对姊更是忽视了。
姊恨母妃,却不恨我。
她无论什么事总是先为我着想,有什么好东西也总是忍让着我。
我并不埋怨自己的晚出生,相反我很庆幸自己能有这样的姊。
后来父皇顺利登基为帝,母妃也因为家世显赫并孕有皇子名正言顺的封为瑾德妃。
我们搬进了庭院种有枫树的怡景宫。
每到秋天我和姊都要在火红的枫树下寻找漂亮的枫叶,然后夹在书卷里。
沁chūn媛的那架秋千也经常是小时候我和姊喜爱玩耍的地方。
原以为快乐无忧的日子能永远这样下去,可是后来姊要出嫁了。
姊出嫁时对母妃很冷淡,她毫无留恋之qíng地与母妃分别。母妃愣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平时对女儿的忽视使她不知不觉疏远了自己。
母妃在姊出嫁后才发现自己竟也是在意想念女儿的,她写信给姊,姊倒是回过一封,但是上面多是询问我的饮食身体,对母妃只字未提。
母妃怀有深深的愧疚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地请求姊回宫来看看她,姊却每每推托。最后母妃不得不想理由请求太后命姊回宫,姊才被迫回来一次。
姊回来什么也不和母妃说,但是直到那天夜晚我睡不着出来看见了姊坐于庭院的石凳上,借着月亮的光芒我能看见她脸颊有一道泪痕流过。
我走上前去蹲下问她:“姊,你不开心么?”
她慌忙擦gān脸上的泪痕,说:“姊怎么会不开心。”
我忧郁地问她,“那姊为什么哭?”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过我的脸,答非所问地和我说:“颛晟,以后一定要让你的女人幸福……不要让她为你流泪……”
直到发生了姊削发为尼之事。
宫中哗然,太后父皇更是震怒,谴责讥笑之声源源不断向母妃袭来。
母妃不堪众人异样的眼光,终于病倒了。
我在病榻前日日服侍,母妃看到我总是哭,她拉住我的手,哽咽道:“晟儿,母妃只有你了……你要为母妃争气啊……”
那句话是那样的沉重,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而其他妃嫔或皇子们的冷言冷语又时不时地传入耳朵。
不到一个月父皇又催促我成亲,新婚那天新娘拿含qíng脉脉的眼神看着我,想起了姊说的话我紧紧地把她抱在怀中。
欢好过后我无意中发现了她脖颈上坠着的玉观音,我拿着它仔细翻看。
她解释说:“这是我小时候去尼姑庵时一位尼师给我的……”
刚刚说了尼师她便猛然住了口,然后拿惴惴不安的眼神望着我。
我问她:“你也听说了乙姬的事?”
她却马上回答:“并……并未听说的……”
她在撒谎。
我起身穿好衣,任她在后面怎样呼唤也不理睬,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二天我便辞别了父皇母妃入伍军队。
我在军队历练得更加稳重,我不骄不纵,以身作则,渐渐赢得了军士上下的拥护和爱戴。
我渐渐褪去了少年时的稚嫩,逐渐长成了一名成熟的男子。
我发现原来不爱的女人也是可以抱的。
无关乎感qíng,只有动物般原始的yù望。
芙婉是我唯一曾真正心动的女人,是我认为一直要寻找真心来爱的女人,是我想要白头偕老的人,可是她竟香消玉殒先我而去。
她成为了我永远的痛。
我以为我不会再爱了,直到后来遇见了她。
那个有银色眸子总是倔qiáng的女子,让人有时气恼,却又不由自主地让人爱怜。
我竟生出了一股想要保护爱怜她的qiáng烈yù望。
我想起了姊出家前对我说得最后一句话:“当你想要保护某个女人时,那便是爱了。”
踌躇徘徊了好多次,最终还是想由我给她幸福。
半年,只是半年,我只一心想甜甜蜜蜜地等他,等他来娶我,做他的新娘。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半年里竟可以发生那么多事。
完全让我措手不及。
秋天时,我曾踏着落叶去拜访住在宫东竹青庵的贞蓄尼师。
那是一个僻静孤寂的地方。
我几经打听才寻到了竹青庵的准确位置。
我犹豫地走进庭院,只见四下冷清只有几株翠绿的竹子零零散散地挺立着。
真的是这里么?我踌躇着登阶而上,发现阶上有刚刚被撒水拂尘的痕迹。
这时上面的木门被吱呀地打开,走出了一位年龄十八九面貌清秀的小尼姑。
她看见我有些陌生与意外,但是旋即合掌向我一躬身,问道:“不知这位施主来此有何贵gān?”
我回礼道:“我是来拜访贞蓄尼师的。”
她恍然,脆生生地回答:“尼师现在在做早课呢。这位施主请随我来。”
她引着我入内,我环视四周,只见室内朴素简陋,除了供奉着的佛像案台便只剩下眼前的一张黑木桌子和两把椅子了。
那小尼姑待我坐下,给我沏上了一杯茶,解释说:“施主稍等片刻。尼师一会儿便出来了。”
我向她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是六安瓜片。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墨黑色佛袍的女人走了出来。
那小尼姑对那女人行了个礼,叫了声“尼师。”
原来她便是贞蓄尼师了,我不着痕迹地细细端量她。
许是长期斋戒的原因,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身体高挑瘦削,甚至可见她白皙手臂上蔓延的青色微凸的血管;她的眼睛竟和权禹王极为神似,目光深邃。
我起身向她拜安,她急忙合掌弯腰回礼了。
她叫我坐,自己转身从一小抽屉里拿出什么,放进案上的小熏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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