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和宫人们去媚夏媛摘些新鲜的花儿,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开心许多。
我低头去闻了闻怀中百合的香味,却意外地感觉有些恶心,连忙拿绣帕掩了嘴微微gān呕起来。
宫人们很紧张地问:“小姐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
这时婷仪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说:“小姐,您说不定是有身孕了……”
我心中隐隐一动,转头笑骂道:“乱说。”
然而等我再回过头时,却看见了十二皇子就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我。
我的笑容就在那一刻凝固住了。
他就在对面毫不避讳地直直看着我,目光是那样深沉而深邃,就在时间快要冻结的时刻,他缓缓,缓缓地退到一旁给我让路。
我的心从刚刚的震惊中苏醒并隐隐地刺痛,他这么做是在默认我是他父亲的妃子吗……
我撑起一份镇定,目不斜视地庄重地一步一步向前迈着步子。
他低着头略略躬着身,应该看不到我的表qíng,但是我却那样的紧张。我屏住呼吸,只是怕他知晓我内心的恐慌。我的脚步也因为离他越来越近而越发沉重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力气走过他的身边……
在我走到他面前时,他那我自小便熟悉的温暖香气传了过来。
我就那么瞬间的恍惚,手便松了下来,洁白的百合掉落了一地。
百合沾地激起了扑鼻的香气,这使我清醒过来,我连百合都没来得及拾起便匆匆快步继续向前。
越过了他,我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睛开始泛起酸痛。
我不想,不想……看见你轻视我的眼神。
“奴!”他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了过来,像是一种爆发。我停住了脚步却不敢回头看他。
但是他的声音却又慢慢地小了下去,“奴……娘娘,您的花儿掉了……”
我闭上了眼睛,语调维持平静地说:“以前再美再纯洁的花儿一旦落了被弄脏了,就不再是以前的样子,就不再讨人喜爱……所以……它不值得要了……”
后面良久没有了声音,我索xing就此离开,但是在我走出几步后,他的声音传了来,虽然很小很轻微,但是我却依然听清了。
他说:“那么,我心中那束纯洁的百合花呢?”仿佛在问我,更像是在讯问自己。
隔着一层梨花素白纱帐,我半倚在小榻上,手腕上覆盖着薄薄的丝帕,对面的太医正神色凝重地透过丝帕为我把着脉。
过了一会儿,他移开了手,沉吟了一声。
宫人们看起来比我还紧张,急切地问道:“李大人,娘娘的病qíng怎么样?”
李大人躬身回答说:“娘娘气血不顺,体质虚寒,导致食yù不振,消化不畅……”
善善追问道:“娘娘食yù不振,并伴有呕吐,不是害喜吗?”
李大人很肯定地回答:“消化不畅也可导致呕吐……而且害喜脉象快而滑,娘娘之脉象缓而平,老臣行医四十多年,应该不会诊错……”
原来我不是怀孕……心中有些失落,但也隐隐有些庆幸,真是复杂的感觉啊。
我起身,对李太医吩咐道:“此事不可声张,知道吗?”
李太医弯腰连连回答说:“那是,那是,微臣谨遵娘娘吩咐。”
我挥了挥手,说:“下去领赏吧。”
李太医又向我行个礼后被带了下去。
善善笑着宽慰我说:“小小姐还年轻,早晚都会孕有龙子的……”
我别过了头,我想的……不是这些。
即便真的有了孩子,那么我对它会有几分痛恨,几分厌恶,几分利用,又会有几分真正的喜爱呢……
第二天早上我吃了些小点,花溅泪笑着说:“小姐的胃口好了些呢。”
我放下了雕凤玉筷,拿绣帕点了点嘴,淡淡地说:“听说昨日就因为我没吃什么东西,负责雎鸠宫膳食的御厨们被斥责仗打,今日再不吃些他们说不定就没命了。”
花溅泪扶我起身,说:“这才说明皇上对小姐的无比疼爱呀。”
我轻轻冷笑,心想这只能说明他们的命在宫中不是命罢……
婷仪这时端来漱口的清香水,我接过喝了一口,再吐出到绿chuī端着的牡丹铜盆里。
我叹了口气,说:“行啦,就说本宫今日对他们的膳食很满意,打赏。”
宫人们回应道:“小姐宅心仁厚。”
这时吉祥进屋禀告说:“殊贤妃娘娘来了。”
我略有意外,不知道殊贤妃来雎鸠宫是何用意,便说:“快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殊贤妃带着素儿等几个宫娥走了进来,我见她压下身段给我行礼,心想自从我被册封为帝贵妃后我们互相都尽量避免见面,而她今日特意到雎鸠宫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慌忙拉起她笑着说:“贤妃娘娘何必行此大礼?快请坐罢。”
她说了声“谢谢娘娘”就在我对面坐下了。
她喝了口茶,然后寒暄道:“早就想过来拜访贵妃娘娘,只是见娘娘侍奉圣上辛劳,不好意思过来打扰。”
“所以贤妃娘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有什么事娘娘尽可直说,若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
殊贤妃略有尴尬地笑了笑,说:“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娘娘可否屈尊为颛闵主持婚事……”
我心中微微一惊,为十二皇子主持婚事?
继而我明白了什么,也许殊贤妃不是真的生病吧,而是回来让他大婚的……之所以找我主持婚事无非是想断了十二皇子的念想,向世人撇清我们的关系罢了。
但是我不责怪她,她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个深爱儿子的母亲。
十二皇子大婚之后,便可以封王,有自己的封地,正式的建功立业了。
我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啊,那是大喜事啊,本宫没有推辞的道理。是哪家的小姐啊?”
殊贤妃高兴起来,回答说:“是颛闵的表妹,叫蔓玉,是个温顺伶俐的孩子。”
“那倒真是一门好亲事。”只是可怜了那个叫云奴的女子……
殊贤妃回道:“谁说不是呢。他们俩个小时候说是青梅竹马也不过分……还请钦天监卜算了吉日,说下个月月初正是好日子。”
我点了点头,“那么看来本宫也要早些准备了,得给十二皇子备一份大礼才行。”
“那臣妾就先代颛闵谢过贵妃娘娘了。”
殊贤妃见自己的用意已经达到,又稍坐了会儿就借故离开了。
善善无意中叹了一口气,有无奈有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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