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禾毫无戒备地接过去喝了一口,不解地说:“正是清甜的呢。”
“唉,”我轻叹了口气,忧心地说:“怕是近日哀家的肝脾不和,所以尝什么都是发苦。”
“太后保重凤体,要不然还是找……”邵禾说着说着突然不太自然,她抑制不住咳了咳,但还努力说道:“还是找太医看看吧。这种事马虎……”邵禾咳得更厉害了,她只得转过头去重重咳了几下。
邵禾拿出绢帕掩住嘴,不好意思地说:“在太后面前失仪了。这种事马虎不得……”说完这话后邵禾突然攥住胸口,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皇后,你怎么了?”我问。
邵禾惊恐地看着我,从喉咙里勉qiáng挤出几个字,“太后,臣妾好难受……不能,不能呼吸了……”
我变了脸色,扶住她道:“怎么会这样?快,你们快去叫太医!”
当四下宫人跑去找人,此时邵禾的脸色已经涨得发青,她扼住自己的脖子,样子十分痛苦。我轻轻地为她拍着背,在她耳边忧伤地说:“好孩子……再过一小会儿就不会痛苦了。”
邵禾睁大眼睛看向我,她明白了我说话的意思,她直视着我眼睛越瞪越大。
她的意思是想问为什么吗?是想问我为什么会杀她吗?我怎么说呢……也许就是她太把我的儿子当成她自己的儿子了吧。
“母后,外面下雨了,儿臣回来拿……”谁也想不到雾儿会在此时闯了进来。
雾儿看见此时的景象呆住了,他下意识地问:“母后,您怎么了?”
邵禾根本说不出话来,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拿手指指着我,目瞪yù裂。
“奶娘,快带四皇子下去,还愣着gān什么!”我心中一惊,立刻反应过来,厉声命令奶娘道。
这位奶娘是善善那边的人,看见此景也不说什么,拉着雾儿的手就往外面走。
雾儿不走,被扯着哭道:“安,你gān什么?我要母后,我要母后,她到底怎么了……”
“四皇子,皇后娘娘怕是得了急病,您实在不宜在场添乱,太后守着她,一会儿太医会过来的……”奶娘子安解释的声音越来越远。
而此时邵禾也停止了呼吸。她瞪着眼,嘴角却浮现诡异的笑容。
邵禾……你死之前一定是非常恨着我吧。你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年尽心尽力照顾我的孩子,反而落得现在的下场。可是为了和我的孩子在一起,我别无他法,我以后会善待你的家人。
我伸手缓缓地将邵禾的双眼抚上。
邵禾之死一切症状都符合bào病身亡,太医院的太医们如是论断。更何况她喝的是自己宫内沏的茶,而在外人看来我也实在没有道理会加害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皇后,因此无人怀疑。
甚至许多人私下议论说恐怕邵禾终是福薄,担不起这天大的恩赐,便早早折了寿去了,引得不少人一番唏嘘感慨。
在邵禾的灵柩面前,我掩面而泣,悲不自胜。谁说这里面没有我真qíng实感在呢。
我将雾儿和弘儿接到我的尔玉宫去,弘儿还懵懂不知,雾儿则有时流泪有时沉默。
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两个孩子,尤其是雾儿,时常拿些好吃好玩的哄他,就是希望他早日摆脱这所谓丧母之qíng。
“哀家真是怕那天的事给他留下什么心理yīn影……”我不安地对雾儿的奶娘子安说。
奶娘子安安慰我道:“四皇子还少不更事,现在离了人,肯定不适应。小孩子忘xing大,再过几年哪还记得这些事呢。况且看样子便知四皇子是孝子,以后没有不报太后养育之恩的道理啊。”
我认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再过上十年半载,雾儿哪还会记得这事呢,他现在甚至还不明白死亡的意义,只是哭哭闹闹地说要见母后。
可是为什么我现在依旧深刻记得小时候父亲残bào对待我娘的事,小时候快乐的事qíng记不大清了,但对这件事却一直耿耿于怀。
这时九珍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抱怨说:“吵死了,吵死了,那两个小子闹得很,女儿都不能好好练琴!”
我看了九珍一眼,淡淡地说:“你在你的小雅斋练你的琴,他们怎么扰到你了?”
“练琴怎可闭门造车,女儿本想在庭院中修身养xing,陶冶qíngcao,可耳边不时传来那两个小子的吵闹声,还有什么意境可言!”九珍烦躁地说。
“你呀,就知道笑话别人,你不知你小时候闹腾得比他们还欢畅呢。那时候宫人可都怕你,也就孝宗皇帝xingqíng好容得下你。”
九珍被我提及往事,一下子涨红了脸,小声说:“小时候的事您也拿来取笑女儿,叫人怪难为qíng的……”
我和奶娘子安见了,不由得都笑出声来。
这时年欢匆匆走进来禀告说:“太后娘娘,皇上派人请您到勤政殿去一趟。”
我并不觉得太吃惊,他想必是质问我邵禾一事,我到那儿去也好,免得说些儿女qíng长的话来。
我来到勤政殿时,权禹王已经站在御案前等我。他挥手叫其他人退下,我则突然说:“王全你留在这里。”
王全左右为难,询问地看向权禹王,权禹王唯有沉默同意了。
他果然开口问我:“邵禾的死是怎么回事?”
“难道太医们没有对皇帝说吗?”我反问道。
“太医说是他们的,朕是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正如太医们所说的,皇帝再问哀家是什么意思呢?”
权禹王有些痛苦的不在这上面纠缠,直接点明说:“雾儿对朕说,当时你也在场,邵禾死前拿手指着你。”
我心中一惊,雾儿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计吗?在我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却在背后对他的父皇说起这件事,是小孩子童言无忌吗?
我冷笑道:“那又怎么样呢,皇帝是怀疑哀家什么吗?皇上是想查办此事,然后治哀家的罪?还是要废掉哀家?皇帝废掉先后尚且如此困难,要废掉哀家,恐怕也没有那个本事!”
我死死地盯着权禹王,以极其qiáng硬的姿态面对他而站,丝毫不肯泄露出自己半点软弱。
权禹王望了我半晌,突然有些泄气地说:“奴兮,你为什么进来便是这样的态度呢,朕只是问问而已。难道做这么大的事都不该事先跟朕说说吗。”
我怒道:“皇帝竟敢唤哀家名讳!哀家最讨厌不相关之人唤哀家名讳!皇帝怕是糊涂了吧,哀家做事岂有向你汇报之理!若是皇帝与自己的小qíng人安分相守,倒也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再弄出什么幺蛾子的事来,以后休想让哀家再支持你!”
我的眼中冒出熊熊烈火来,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听人密告幺娘常常在权禹王面前提及我的不是,而邵禾死后,她更是曾大胆请求代替邵禾抚养两名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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