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qiáng大的命运面前,在老天爷随意的玩笑面前,我突然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所以……在巨大的绝望之后,突然间反而把一切看淡了,也不想再纠结权禹王的行为到底是否该被原谅。
况且,平心而论,我对他不是没有亏欠。和他在一起不是没有过一点心动。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鱼缸,然后拿手指点了点,水晶缸发出了两下清脆的声音。
连鱼儿都是成双成对的。
我舒了一口气,不想争了……以后只当自己是一个女人,珍惜眼前的人吧。
在那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带着随从去看望玳君。
听说在得知福儿死讯后,玳君毅然剪掉了自己的长发,后来后宫易主,她也搬到了宫中偏僻的角落过着清苦的日子。
当再次看到玳君时,我不免又想起了福儿,于是又是一番唏嘘感慨,险些再次落下泪来。
想我第一次见到玳君时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聪慧活泼,做着入宫色彩斑斓的梦;想着那时我和福儿的关系还很好很好,他喜欢谱曲弹琴,与我兴致勃勃地讨论。
我紧紧地抓住玳君的手,不住地摇头,说:“孩子,你不必这样自苦,不必这样……”
玳君见了我也是感慨万千,但她摇着头说:“自从皇上驾崩以后,臣妾的心也跟着死了……心已死,一切都已成空。”
“可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哀家心中实在不忍。”
玳君勉qiáng笑了一下,回道:“太后,您不必自责,出家是臣妾自愿的。臣妾是罪孽之身,想想当初皇上对臣妾分外照顾,可是臣妾却没有为皇上留下一儿半女。皇上他死后无子,皇位外传,想必在天也有诸多遗憾吧……不,也许,也许,臣妾如果能生育,皇上也不会遇到意外了……”说到这儿玳君哽咽起来,转过身掩面而泣。
“不!玳君,这不是你的错!”看到玳君对颛福用qíng至深,听着玳君言语中浓浓的自责之qíng,我不禁脱口而出。
玳君看向我,苍白瘦削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不……我无法将事实说出口,说出来就是对福儿的侮rǔ。
“这并不是你的错……也许冥冥之中都是老天爷的安排。玳君你可以还俗,过你想过的生活。”
玳君微微笑了笑,“太后,臣妾现在这样挺好的。心无杂念,每日诵经念佛,为孝宗皇帝祈祷,也洗刷自己的罪过。”
我知道玳君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可是我还是残忍地没有将事qíng真相告诉她,而将她陷入了一生的自责和愧疚之中。
夜深人静,浴室中水雾笼罩,温暖而cháo湿。
权禹王在我身后轻轻为我擦洗肩膀和后背。
“我想好好安排福儿的妃嫔们,让她们在后宫过舒适的生活,不至于像以往太妃般那么凄惨;如果是没有被宠幸过的宫人,就将她们放出宫外吧,在宫外嫁个普通人好好过日子。”我将我的想法说给权禹王听。
“可以这么办,朕知道你对孝宗的感qíng很深,可是没想到你对他的后妃们也考虑得如此周详。”
“这全是为了福儿。我想如果福儿在天有灵,听到这个消息也会感到慰藉吧。”
“你最近一直在说孝宗……将事qíng的真相告诉你,你……恨朕吗?”
第12章:真qíng难辨
我转过身去,直视着他,摇了摇头,“你真的以为我那么不明事理吗?不,我不是的……我都知道。我只是不甘心,只是迈不过心中那道槛。你之前没有将事实告诉我,是顾虑到我的心qíng,我感谢你。现在知道了真相,我不应该恨你。”
“你真的这么想?”
我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说:“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傻事么?我那时才多大的孩子却拉着你的衣角说要嫁给你。书卷中有那么多感人至深的爱qíng故事,而我从小就认为最好的,是夕阳西下,两个人头上洒满余辉,手拉着手走在一起。”
他动容,将我抱紧了些,说:“好,朕答应你,让我们执子之手,与尔偕老。”
那夜我们贪欢整晚,像是求证彼此的心意般。我第一次将自己的身心真正地jiāo托给他,让自己在他qiáng壮的怀抱中渐渐溶化。
当我的手臂环住他那厚实的背脊时,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下来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做女人的幸福感觉呢?
上午的急雨下午便得到了停歇,沾满雨露的荷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我支走了其他人,将琴摆好放在外廊,自己缓身坐下,对照着旁边的曲谱,一遍一遍地拨弄修改着。
直到听起来顺畅了,我连贯弹奏起来,并轻声吟唱着:“何人树萱糙,对此郡斋幽。本是忘忧物,今夕重生忧……”
那时的屋檐下还淌着雨滴,我的薄纱外罩拂过琴身传来轻柔的触感,空气中有着雨后花糙清香的气息。
那雨滴声,那触感,那气息。我有多久没有怀着这样轻快的心qíng去弹琴了?而这一切是多么的美好。
我这样感慨着,突然身后传来了悠扬的笛声。
我的心中微微一动,我又是多少年未曾与他合奏了?
伴着那笛声,我低头继续奏唱道:“……丛疏露始滴,芳余蝶尚留。还思杜陵圃,离披风雨秋……”
“还思杜陵圃,离披风雨秋……”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
半晌他走上前来,坐在我身旁,于是传来了幽幽的奇楠香气。
“朕很少听到你唱歌,这是第一次。”他说。
我笑了笑,手随意轻抚过琴,“是的,我很少唱歌。”
高贵女子的素养要求是jīng通琴棋书画,而唱歌和跳舞则被认为是低层次消遣娱乐的事qíng。但我不是不喜欢,相反我觉得它们更富有激qíng,只是我很少这么做。
他笑言,“如果朕在年轻时,即便不认识你,听到这样的歌声,也会心动寻歌而去。然后掀开帘幕,遇见娇美胜花的小姐,诉说爱慕之qíng,互定终身,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听他说有趣的想象,我不免以袖掩嘴微微地笑了。
权禹王似乎看得有些痴了,他将我搂在怀中,低头找寻我的唇,那吻轻柔而又缠绵。
好久他松开我,沉声说:“朕已不再是年轻小伙子,明明昨晚和你在一起,却一直在想你,下午禁不住又过来了,怎么办?”
听他赤luǒluǒ地说那些qíng话,我有点高兴,又有些难为qíng,不知该怎么应对。
只有低着头转移话题,小声说:“快放开我,一会儿九珍有可能过来,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他笑着放开我,发现了我放在琴边的一叠曲谱,拾起来看了看,问:“这是?”
“哦,这是福儿生前创作的。他一直很喜欢谱曲。我想将他的曲子整理出来,作成《孝宗曲集》,以留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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