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拉我,我怔怔地看着他,我向他伸出了手,然而我不知道着了什么魔用力将他拉了下来。
端豫王险些摔倒,但他紧急中将自己撑在了我的上方,而脸已近在咫尺,对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要我吧,要我吧……我在心中呐喊着,我希望他这样,亏欠他那么多,也许只有将我自己给他我心里才好受点。
端豫王呼吸急促起来,他俯下身去轻轻亲吻我的睫毛,我能感觉到他整个人浑身的颤抖。
他略显僵硬地亲吻我的睫毛,我的鼻子,轻轻地覆上我冰冷的唇,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
他那小心翼翼的态度使我更加无地自容,我泪眼迷蒙,喃喃着说:“别疼惜我,别疼惜我,本来就是人尽可夫的身子,又何必……”
端豫王一下子停了下来,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厉声说:“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他什么也没做,将我抱了起来,脸上又是恨又是疼惜。
“我不要你这么委屈自己,不要你为了愧疚付出自己。在我心中,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那么的纯真那样的美丽。是啊,过了这么多年,经过这么多事,你不一样了,我也不一样了。我小时候曾经发誓一生只爱一个女人,只娶爱着的女人,现在想想也许都是孩童时说的天真话,现在的我已是妻妾成群,前一阵子我甚至娶了部下的侄女为妾。但是,”端豫王将我的手放在他胸口的左下边,“这里永远放着一个人,我小时候第一次见就爱上的人,我梦寐以求的女人,动也动不得。奴兮,是永远的奴兮。”
我醒了,觉得头昏昏胀胀的,而镜中自己的眼睛也是一片浮肿。我昨晚做了什么?连自己到底怎么回来的都记不得了。但还依稀记得昨夜端豫王说的话,心中怅然。
恢复了神智,便觉得自己昨夜的行为实在太过轻率唐突,心生悔意。这样不仅对端豫王不公,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也无脸面对一心对我的权禹王。
我喝了点茶醒酒,简单地装扮好,吩咐菟丝说:“你去把端豫亲王叫到尔玉宫来。”
我又恢复了往日太后的端庄和自信,我对端豫王说:“你带九珍走的事,我不会阻止你,但是我想我们应该问问九珍的意愿。”
“可以。”
我遣人叫九珍过来,我说听九珍的意愿,是因为端豫王是九珍的生父,我不想直接去拒绝他接走自己的女儿。但是真让九珍来选择,九珍怎么可能选择离开我而跟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走呢,我希望端豫王能知难而退,死了这条心。
九珍被带了过来,她看到端豫王也在,因此有些拘谨,怯怯地向我和端豫王请安。
我将九珍叫到身边,直截了当地说:“女儿,你还记得这个人吗?你的端豫皇兄,他说想带你出宫到他的封地待一阵子。”
端豫王看着九珍温和地说:“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几年前我曾经来过。我想将《广陵散》教授给你,你愿意到我那儿去学吗?”
九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端豫王,低头想了好一会儿,犹豫着说:“如果能出宫待一阵子也不错……”
我怎么也想不到九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诧异地看着她,难以置信地问:“九珍,你的意思是说离开这儿吗?离开母后到偏远的封地去。来回路途遥远,我们说不定有一年多都不能相见……”
九珍这次想通了似的点了点头,“母后,女儿想出宫去看看。”
我更加无法接受了,我抓住九珍有些伤心地问:“你真的要离开母后吗?女儿,你是不是还在耍脾气,为上次的事qíng怨恨母后,是不是?”
九珍也流下眼泪,摇着头说:“母后,上次的事qíng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是跟母后赌气。女儿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这里那么压抑,女儿想出宫看看,求母后成全女儿吧。”
我看着跪在脚下求我的九珍,几乎不相信她是我生的孩子。若是,不管什么理由,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我,而选择一个只相处过几天的人呢?我对她的教育何尝不是尽心尽力,她的要求我何尝不是尽量满足,我倾尽了全部心血对她,而这块我身上掉下来的ròu对我的感qíng竟是如此淡薄!
我支撑不住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端豫王有些不忍,但最终也没有收回他的要求。
果然下午端豫王对权禹王禀奏道:“圣上,臣这次来京,除了是恭贺新年之外,还为了另一件事前来。”
“哦?皇弟还有什么心事,说来听听。”权禹王说。
“朵颐帝姬很有学琴的天分。不知圣上可还记得帝姬抓周时,一下子就选中了臣所进献的小木琴,连父皇都夸她日后一定会擅长音律。父皇生前对小帝姬珍爱无比,臣那时也许诺父皇将《广陵散》传授于她,眼见帝姬离出嫁的年纪越来越近,臣想趁此之前了却这桩心愿,望圣上恩准。”
“这……朵颐帝姬是太后爱女,太后对这事怎么看?”
我看了端豫王一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权禹王沉思了一下,说:“虽然之前并无帝姬嫁前出宫的先例,但既然是先皇遗愿,又得现太后的首肯,朕也不好再反对。帝姬出宫的事朕会着宫中上下万全准备。”
直到权禹王说完这话,我才真正意识到九珍竟是真的要离开我了,胸口开始隐隐作痛,难道这是上天在报应我和权禹王在一起的罪,竟然让我体会到那种生生的骨ròu分离之苦。
转眼间便到了正月初三,这天气温回升,风也不大,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正适合马球比赛。众人来到宫中专建的马球场,球场平阔坦dàng,四周有一些零星的古树。
球队分为左右两朋,上场的各五人,左朋是以权禹王为首的皇家侍卫,右朋是以端豫王为首的封地大将。他们各穿着玄色和象牙色的窄袖龙蟒shòu长袍,戴幞头,穿墨靴,右手持偃月形球仗,个个神色肃穆,威风凛凛。场边还有一些武官骑着各色骏马在一旁裁定或待补,赛手们勒着马缰cao纵胯下马匹,马啼声马吠声不绝于耳。
场地北侧是观看的席位,因为打马球是男子之间的游戏,此时男子装束紧凑,行为奔放,一般是不许女子观看的。不过权禹王说,难得过年宫中有如此盛事,我又多次向他询问马球,便叫了穆宗、孝宗时的太妃及后宫妃嫔一同观看。在垂下的竹帘帷幕后面,后宫的女人们手执团扇,叽叽喳喳议论一片,她们也感觉到了赛场上的氛围,神qíng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想想以前女子也曾被允许打马球,甚至还有过男女相朋的娱乐时候,只不过在马球场上多发生男女qíng动,后来女子打马球的活动便被勒令禁止了。
只见一名绿袍红领的武官将一炷香点燃,象征着比赛正式开始,观众席上众人皆探身观看,屏气凝神。球场上两朋整顿人马,聚jīng会神地盯着中央的一枚小球,较量一触即发。
我的心怦怦地跳着,听说马球运动激烈而又危险,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左朋为皇帝亲队,自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态度,而右朋也士气高昂,毫不示弱,两者皆有不分胜负誓不罢休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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