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夏初岚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解决。这里离您的府邸比较近,您的伤还没好全,快回去休息吧。六平会送我回去的。”
顾行简没有勉qiáng,点了下头:“这马车给你用。”
夏初岚他们来临安的时候,马车是租的。这个时候马可是个jīng贵的东西。她听到顾行简这么说,下意识地要谢绝,又听顾行简低声道:“不能拒绝。”
夏初岚抬头看他,他的目光幽沉,如一片汪洋大海。什么都看不透,很容易迷失其中。
顾居敬在旁边cha嘴道:“阿弟说给你用,你用着便是。他是宰相,还能少了一辆马车?”这丫头想必是这几年独当一面,习惯了不求人。他觉得女子独立坚qiáng是好事,但在男人面前,尤其是qiáng大的男人面前,还是示弱些好。
夏初岚想顾行简也是一番好意,便没再推辞。她心中实在记挂夏家,想赶回去同三叔商量。于是向二人告辞了之后,就坐上马车走了。顾行简一直看着马车,直到它在视野里消失,才淡淡地收回目光。
“你这身子还没好全,我让马房再给你备辆马车回去……”顾居敬转身要走,顾行简却叫住他:“阿兄,帮我个忙。”
顾居敬难得听他主动开口要帮忙,自然忙不迭地答应。
顾行简在他耳边说了一番,临了说道:“拜托阿兄了。”
第五十九章
刚才在顾行简面前, 夏初岚qiáng忍着没有发火,如今马车中没有旁人, 她狠狠捶了下马车壁。
六平在外面赶车, 听到了声响,回头叫道:“姑娘?”
“我没事, 你不用理我。”夏初岚淡淡道。
韩氏素日里争qiáng好胜, 贪慕虚荣。人都有弱点,原本这也不算什么, 只要她心里是向着夏家。夏初岚让夏柏茂试着掌家,是想考验他能不能守好这份家业, 这样她才能放心嫁人。可二房的人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一家人本是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的关系, 她那个愚蠢的二婶却不知这个道理。至于萧音,她原本也气其不争,但以失去孩子为代价, 萧音或许应该清醒了。
夏初岚长叹了口气,把头无力地靠在马车壁上。车窗上的帘子因为颠簸而摇摇晃晃, 漏进了外面斑驳的光影。她觉得很累,她不知道这样下去,夏家的将来会如何。一旦她放手, 爹留下的家业可能不到几年就要败在这些人手上。
后世的她虽然同样效力于在国外还不成熟的企业,需要殚jīng竭虑。但她有很好的团队,也有绝对qiáng力的主心骨,彼此之间是可以jiāo付后背的关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孤军奋战。
她撑着夏家这几年,其实明里暗里都得到了夏柏盛昔日故jiāo的很多帮助。冥冥之中,他还在天上护佑着他们。
马车还没到夏柏青的住处,就听六平在外面喊道:“姑娘,前面那个好像是原来的二姑爷。”
她撩开窗上的帘子,看见裴永昭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站在夏柏青的家门口。思安堵在门前,正与他争执。
“你已经不是我家姑爷了,三老爷不想见你!”思安大声道。
裴永昭没想到夏初岚身边的丫头这么厉害,舔着脸皮道:“我是来拜访三叔的,又没恶意,你让我进去吧。”他从绍兴回来之后,一直郁郁寡欢。官也丢了,还眼睁睁地看着夏初荧的奁产被拿回去,整日里借酒消愁。他从以前的同僚那儿听说夏柏青升任临安市舶司的市舶判官,还是宰相推荐的,浑身打了个激灵。
那日宰相帮着夏家,原来不是偶然?夏柏青丢官这么久了,居然又升官,这里头肯定有什么猫腻。
他无比后悔休了夏初荧,若不是一时冲动那么做,今日他也能从宰相那里捞到好处了。
六平扶着夏初岚下了马车,径自从裴永昭面前走过去。裴永昭连忙笑着跑过去:“三妹妹!三妹妹是我啊!”
夏初岚侧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qíng地对六平和思安道:“别让乱七八糟的人堵在家门口,看着碍眼。”
裴永昭还yù说什么,已经被思安和六平挡住,夏初岚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夏柏青正坐在院子里,显然是在等她。
他也知道裴永昭在门外,但是他也不想理会那个小人。
夏柏青起身道:“岚儿,你回来了。你二婶当真是糊涂至极!”
夏初岚沉声道:“她的胆子真大,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行事。三叔,我明日得赶回绍兴,恐怕要动用那一笔钱了。”
夏柏盛还在世的时候,便有计划地将每年海上贸易获利的一部分,存入官办的检校库保管。因为检校库可以放贷生息,所以那笔钱已经变成了不小的数目,当初夏家出事的时候,也暗中动用了这笔钱。之后夏初岚沿用了这个作法,将钱补了回去。这件事只有夏初岚和夏柏青知道,连老太太都瞒着。
夏柏青点了点头:“只有如此了。我这里脱不开身,让月儿跟你一起回去。你有什么事尽管差使她,她也是时候学着帮家里分担一些了。”
夏柏青觉得女子不应该只囿于内宅,他是没有条件,若是有条件,夏静月也应该学夏初岚一样,出海去见识一番。生意上的事,夏静月没有夏初岚熟悉,但自小在夏柏青身边耳濡目染,做事还算稳妥,好歹能帮夏初岚跑跑腿。
夏初岚知道三叔也是有意要磋磨一下夏静月,便痛快地答应下来。
夏柏青又问:“今日你去顾家,顾老夫人怎么说?”他还是怕顾家的人为难侄女。
“大概是第一次见面,他们都挺客气的。”夏初岚故作轻松地说道。三叔是个有骨气的人,若是他知道对方嫌弃自己的出身,恐怕要反对她跟顾行简在一起了。
夏柏青知道事qíng肯定没那么简单,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没再追问,只道:“既然明日要上路,晚上便好好休息吧。”
***
自从韩家父子躲债跑了以后,那些讨债的人砸了韩家的铺子还不解气,知道韩家和夏家是姻亲,夏家的二夫人借钱给韩家父子出去躲债,便跑到夏家的铺子里闹事。每日都要闹上几出,声称不拿钱出来就绝不会罢休。
夏家铺子的生意因此每况愈下,几乎到了经营不下去的地步。
夏初岚他们回到家的时候,追债的人都已经坐在夏家门口了,声势浩大。就像三年前,船工家眷来讨债时的场景一样。
夏初岚在六平和思安的维护下,快步走进家门。下人们正堵着大门,看到她回来,纷纷松了口气,连忙去各院禀告。
夏初岚对身后的夏静月说:“我先去祖母那里。你去找王三娘,我有件事jiāo代你们做。”
夏静月听话地靠上前,听夏初岚叮嘱,连连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北院里头,夏老夫人也是愁容满面地坐在罗汉塌上,又拿着夏柏盛当年送给她的一只玉镯子,睹物思人。大儿媳身子骨不中用,想管事也是有心无力。原本指望着二房,二房却将家弄得一团糟,还把她的曾孙给弄没了。她抚摸着玉镯,哀痛道:“老大,你真是走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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