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难过,她觉得委屈,明明是一样的酒,为什么会越来越苦,为什么会越来越伤心?而且,为什么没有人会回答她?为什么?
甚至都没有人理她,她喝得更加毫无章法。
她忽然记起来了,从小到大,只有那一个人在意她,在意她生病,在意她看什么书,在意她不要淋雨。
前程往事,她忽然泣不成声。
她从来不哭,小时候被打,被碧岚冤枉,离家出走,她从来不哭;长大了,被夏桐陷害,学校里催jiāo学费,她被人撞破头,她从来不哭;其实有什么好哭的,小龙女是自愿走的,因为知道他们在一起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她走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她会哭得这么伤心。
承瑾满是担忧的看着面前这个泣不成声的女子,他从来见不得她哭,可是为什么在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离开之后她还要在他面前哭成这个样子。小谭说她就是看了那张报纸所以走了,大半夜了一直没回来,她在北京认识的人少,以前的多半都断了联系,所以赵经理你有没有见过她,或者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她,我们明天还要谈判。
承瑾走过去扶起她,舒宜早已经是醉得人事不省,她将全身的力量依靠着他,像一个没有骨头的人。承瑾心里一痛,好好的抱着她进了车子。她连坐都坐不稳,东倒西歪的,全身都是酒臭味,他抽出一张面巾纸轻轻的帮她擦拭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她被韩肃明打成那个样子都没有哭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哭成这个样子?承瑾眉头紧紧的拧起来,把她扶起来坐正,开始给小谭打电话,告诉她,他已经找到舒宜了,听得出小谭那边如释重负的声音。
第40章
正文 第40章
正文 第40章 车子平缓的在公路上行驶着,没多久就到了小谭说的那个酒店,承瑾停好车却没有马上下车,只是呆呆的看着舒宜醉了的样子。
她没有变,脸依旧是小小的巴掌大,这么小他以前总是担心会被谁一巴掌打碎了,可是她却从来不会哭,再屈rǔ再难过眼睛仍旧是清亮清亮的,其实他应该要明白她的,她的自卑,敏感,但她又偏偏不愿意别人看到她的这一面,所以喜欢用冷漠来伪装坚qiáng,伪装的坚qiáng。其实他应该知道,她是最自卑的,因为自卑所以不敢让别人轻易的走近她,可是他却为什么当时告诉她——其实他同别人是不一样的,其实他是可以信任的。
他却没有说,他却没有说。
小王子说:“我那时什么也不懂!我应该根据她的行为,而不是根据她的话来判断她……我早该想到她那可笑的伎俩后面是缱绻的柔qíng啊……可是,我毕竟是太年轻了,不知该如何去爱她。”
其实那朵花傲慢也好,爱chuī嘘,发牢骚也罢,因为那是小王子独一无二的玫瑰花,也因为她只有他,她的世界里只有小王子,如果她不对着小王子chuī嘘发牢骚的话那她还能对着谁呢?她只有一个小王子呀。
其实她也一样,她受了那么多伤害,她受了那么多算计,她早已经是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他应该要明白她竖起那些刺下面是她伤痕累累的心,而他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对她说出了:“永远不在她面前出现呢”?就算她拒绝他一千遍,折磨他一万遍他也不该如此轻易的离开的呀,毕竟这是他是舒宜独一无二的承瑾,只有他才会在大雨的时候担心她淋雨,只有他才会看到舒宜的眼泪,然而他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离开了呢?他早该想到的。
舒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她睁着一双朦胧的眼,半是笑半是哭着,然后笑:“承瑾,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走了吗,你不是回北京了吗,你不是订婚了吗,你不是……你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吗?”她的声音非常清楚,完全不像是一个醉酒的人,可是说到最后一句她忽然又哭起来,眼泪扑絮絮的往下掉,那么大一颗,每一滴都仿佛一滴滚烫的铁水重重的砸在承瑾的心口,嗤的一声响,留下一个疤。
有生以来,舒宜从来没有这么哭过。
有生以来,承瑾的心没有这么痛过。
他轻轻的把她抱过来,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舒宜,对不起,我真的不应该这么轻易的走掉,我只是去处理一些事qíng,我怎么会舍得扔下你一个人。
那一番话只在承瑾的心里说着,舒宜当然没听见,喝醉了的她更加像一个蛮横不讲理的孩子,或者她也只有在醉了的时候才敢对自己如此诚实,承瑾抱着她,声音那样温柔,她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委屈,拽着他的衣襟嘤嘤的哭泣着:“你现在还回来gān什么,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你不是永远不在我面前出现了吗,那你就永远不要再出现好了。”
承瑾其实知道有些人善于伪装,就像动物一样,因为动物都知道,如果不好好伪装起来就有可能被天敌吃掉,而他的舒宜也是这样的,因为她不敢把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袒露出来,她已经伤痕累累,所以伪装坚qiáng,伪装冷漠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他更加知道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伤了别人,但同时自己更痛,她或许不知道说那句话的时候他每捅她一刀,那么对他来说就是捅了自己上千刀,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掉下来,渗进舒宜的头发里,一忽儿就消失不见,他紧紧的抱着舒宜认真的承诺:“不会的,我再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
得了承诺,舒宜像一个嚣张的孩子,仍旧不满足的伏在他怀里啜泣:“承瑾,你不要走,你不要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吗,我好怕,你知道我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我到底有多难过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承瑾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拍着她的背脊安抚道:“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舒宜,对不起,对不起……”他抱着她宛若在哄一个婴儿,语气温柔,态度坚定。“舒宜,对不起,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下,我不该轻易的离开,我不应该在你最难过的时候不在你身边,舒宜,对不起,以后我一定不会再把你一个人丢下,我们结婚,以后……
有了这么温柔的抚慰,舒宜沉寂了这么多天的心事终于悉数爆发出来或者说沉寂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悉数爆发出来。她在他的怀里哭得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妈妈,所以要哭出所有的委屈,哭掉所有的害怕,那种迷路的滋味永远不要再回来。但是她哭着,哭着,忽然仿佛意识又回复了一点,她马上推开他,离得他远远的。
承瑾的怀里忽然一空,他疑惑的看着舒宜。
舒宜双手环保着自己靠着车厢的那头,看着他不停的摇头,眼睛里满是心碎和绝望,她的声音也满是心碎绝望:“不,不行,承瑾,没有以后,没有以后,你知不知道没有以后,人生没有希望,舒宜的人生没有希望……”
过去的舒宜是怎么样子的,就算她明白她的生命里没有人会真正的关心她,但是她从来不会表现出来,她是一个那么自尊骄傲的人,这一刻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承瑾的心都被她的话揉碎了,他满眼都是痛楚看着她摇着头喃喃自语:“人生没有希望,舒宜的人生没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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