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那个小女孩玩累了,捧着一个大贝壳走过来给舒宜说:“妈妈,你看这个!”
她的中文还是不大好,说起来一股子别扭,舒宜对她笑了笑,帮她抚了一下额头上的卷发,静云的孩子已经跟了上来,她说:“妈妈,我也找了一个。”
静云的孩子抓住的是一个巨大的螃蟹,他邀功说:“妈妈,我的要比Tahiti的大!”
静云笑了笑,舒宜看着两个孩子忽然不说话了。
静云的孩子比tahiti要小,最喜欢看的书就是《小王子》,一会儿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一本书,软软的倒在舒宜怀里撒着娇:“舒宜妈妈,你给我讲讲《小王子》的故事好吗?”
静云的孩子rǔ名叫囡囡。
静云看着她玩得一脸的沙子,她笑着说:“你个大花猫,听什么《小王子》快一边去,不要来打扰舒宜妈妈。”
囡囡比tahiti更懂得撒娇,第一次见到舒宜就乖巧的叫她舒宜妈妈,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这样叫大人都会喜欢的。但tahiti却更戒备一点,看着静云一直都不敢靠过来,只有跟囡囡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比较轻松一点。
囡囡已经看了很多遍《小王子》,可是她还是乐此不疲的哄着大人们给她讲故事,她也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的听。
静云说:“懒得理她,也不知道怎么这么爱看《小王子》,快去和tahiti姐姐玩儿。”
囡囡对她俩吐吐舌头做个鬼脸,然后拉起一旁沉默的tahiti说:“tahiti,我讲给你听,我也会讲。”
说着两人走远了,tahiti的中文比较生嫩,囡囡的声音软绵绵的,两个小小的人儿坐在沙堆上,肩靠着肩,叽叽咕咕的说着。
说着说着,忽然囡囡哭了起来,舒宜忙站起来紧张的走过去问:“tahiti,你怎么吓到妹妹了?”因为过于慌乱,她这一句话竟是用法语问出来的,语气也有点慑人。
Tahiti从未见识过舒宜这个样子,她有几分瑟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惊慌,仿佛想要后退,想要把自己藏起来,这个样子看得舒宜心一软,她放柔声音问:“tahiti,你怎么吓着妹妹的?”
Tahiti说:“我只是说小王子死了,她就哭了。她说小王子没死,但是mum,小王子最后不是被蛇咬死了吗,您跟我说过的,最后他一个人倒在沙漠里,你说他的玫瑰用惯等不到他了。”
Tahiti怯怯的说着,小鹿一样的眸子受了惊,不觉涌上了一层泪水,连小小的鼻子都红起来了,她一直是个敏感的孩子。
舒宜心里一动,她看了tahiti一眼,摸着她的头没有说话,囡囡在那边有点生气了,她抹了泪,大声说:“你说的不对,小王子没死,他的玫瑰花还在他的星球上等着他回去,tahiti你所错了,小王子没死。”
囡囡这样小,但是在这一点上毫不退让,她睁得大大眸子,怔怔的看着舒宜,静云默默叹了一口气,搂过囡囡,默不作声。
晚上两个玩累的孩子终于睡着,舒宜却睡不着,她一个人走出了旅馆。
旅馆就在海边,她走了没多远就走到一个栈桥上去,这些年来她到过很多个国家,当然也到过很多个国家的栈桥,英国的,非洲的,新西兰的,她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栈桥的尽头呆呆的看着水面出神。
静云在黑暗中看见她薄薄的肩膀立在黑雾里,她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说:“舒宜,今天上午囡囡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舒宜沉默不语。
“其实这个故事一直都是承瑾讲给她听的,承瑾跟她说以后遇见任何阿姨都要说,因为只有这么说,那个小王子的玫瑰花才能等到她的小王子回去,不然小王子就再也不会回去。其实这几年他找过你的,有时候找得发疯,他现在住在你以前小时候住的那个小镇,连老房子都被他买了下来。其实他这些年来真的很难过,他现在已经离开了海天,他妈妈也死了,一个人。这些年他有时候会到我家去,但是他从来不敢问你去了哪里,他明明知道我知道你在哪里,但是他一直没问,这么多年来,每年都会到我家里呆上好长一段时间,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一个字都不问。舒宜,你难道真的不能原谅他么?”
舒宜苦笑着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小王子说,夜晚,当你望着天空的时候,既然我就住在其中一颗星星上,既然我在其中一颗星星上笑着,那么对你来说,就好象所有的星星都在笑,那么你将看到的星星就是会笑的星星!但是如果羊吃掉了这朵花,对他来说,好象所有的星星一下子全都熄灭了一样!
舒宜微仰着头说:“在非洲糙原上有一种糙,是碰不得的,她身上有毒刺,一碰就会象被蜂蜇叮了一样痛,还会肿起来,但是这种糙其实会开花,很少有人能看到这样的糙开花,她一般生长在yīn暗的角落里,开不了花其实也可以活很久。如果想要看到她开花的话,那么就必须抚摸她,这种糙的jīng叶上有很多毛刺,毛刺里有一种物质,与蚊子嘴里或蜜蜂尾刺里液体的成分是一样的,第一次碰的时候手会被叮,但是以后就不会了。你如果想看到她开花这个时候就必须把她移植到阳光的角落里去,但是其实她骨子里还是惧怕阳光的,所以需要你每天都来给她遮掉一点点阳光,而且需要你每天来抚摸她一下,不能是别人,必须是第一次碰过她的人。很多人想看到她开花,所以很多人会去碰碰她,然后把她移植到阳光的地方,但是很少人会每天都来抚摸她,每天都来给她挡太阳,所以她们经常会在阳光下死去,所以看到她开花的人极少。是的啊,其实不去惹她,不把她搬到阳光的地方来,她根本就不会死,在yīn暗的角落里她其实也可以生活很多年。我现在觉得我就是那株糙……我不适合在阳光下生长,静云,你回去以后告诉他,让他不要再找我,不要再等我了,我不会再回去的。”
农历的中秋节,静云正在忙着给囡囡做月饼,承瑾就来了,这些年他总是这样,经常不定期的到她家里来。
现在他住在跟她家不远的小镇上,那也是舒宜小时候住过的小镇,所以现在来得跟频繁了一点。从离开海天之后他就住在这个小镇里,很多人都说赵承瑾离开海天是为了另谋高枝,其实这些年很多大型跨国公司邀请他加盟,他却来了小镇。
静云象对待老朋友一样微笑着说:“你来了。”
囡囡回头一看是他,惊喜的跳过去抱着他的大腿说:“承瑾叔叔,你来了。”
承瑾也微笑的看着她。
囡囡说:“承瑾叔叔,今天我有个朋友要来,她叫tahiti。”
静云终于忍不住大声叫出来:“囡囡,到妈妈这里来。”
静云这个样子还真有点吓人,所以囡囡也只好假装乖巧顺从的走过来,其实回头看承瑾的时候还偷偷的吐了吐舌头,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下午来的那个人承瑾终于见到了,是个黑皮肤的小女孩,大概八岁,被领下车的时候,站在一堆人中间显得有点局促不安,尽管囡囡一早热qíng洋溢的跑上去拉着她的手说:“tahiti欢迎你!”
52书库推荐浏览: 藤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