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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有督捕司的人在查逃犯,后院因四老爷的事忙成一团,刚进府的小丫鬟早就被吓得面无血色。
前院查抄没有增加人手看管,衙门里的人虽因薛家是世家有几分的小心,却也难免损坏了许多物件,督捕司的人如入无人之境,加之后院里四老爷是如此惨状,整个薛府顿时一片凄凉。
容华正在屋子里安慰四太太,锦秀上前低声道:“侯爷回来了。”
容华目光一缓,薛明睿赶回来了,悬着的心顿时觉得有了几分依靠。
容华站起身,安慰了四太太几句,从侧室里出来,看到李妈妈撩开帘子让薛明睿从四叔父屋子里出来。
薛明睿脸紧绷着,目光如同潭水一般幽深冰冷,抬起头见到容华眼角一松这才微微有了些暖意。
容华跟着薛明睿从院子里出来,走到假山薛明睿停下脚步等到容华走到身边,伸出手来挽住她的手指。
她脸上虽然还是平常一般镇定,目光也没有一丝的松动,指尖却冰凉,怕别人看到不好,她往回撇了撇手,他却紧紧地攥住不肯松开。
容华被薛明睿拉着向前走,她低下头来看到薛明睿海棠色的官服在风中一chuī一dàng,她眼睛顿时一热眼前模糊起来。
两个人进了房间,容华连忙问:“四叔父怎么样?”
薛明睿道:“我进去的时候郎中正用艾糙灸,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容华的头顿时垂了下去,“早知道我就不应该……”
“跟你没关系。”
薛明睿细长的眼睛眯起,“四叔父早就认识隆正平,没有你这件事他们也可能会见面。”
容华皱起眉头,“你不用安慰我,我总觉得这件事和我买米的事离不开gān系。”
薛明睿声音轻缓地道:“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四叔的事没那么简单。”
时间紧迫,容华抬起头又说起另外一件事,“督捕司的人还在,我们要怎么办才好?那孩子肯定是施勉的孙子,这件事弄不好就要落入口实,侯爷千辛万苦才……”却没想到她一个不经意……“现在将孩子jiāo出去,之前人举报的事就成了事实,若是不jiāo出去,窝藏的罪名也就坐定了。无论怎么解释都是百口莫辩,我也是没有更好的法子,又来不及向侯爷讨个主意。”
薛明睿道:“本朝的历法自先帝高宗时就修订,不追究十岁以下孩童刑罚,施勉一家虽有贪墨的罪名,却不至于连他七岁的孙儿都要株连,再说我薛明睿从来没有将矛头指向过妇孺,该是如何就是如何,我们薛家光明正大的,没有什么好遮掩。”
容华道:“我已经让人将那孩子和请来的郎中一同送出了府,现在安置在医馆里。”
薛明睿点点头,“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剩下的jiāo给我。”
容华顿时露出担忧来,“侯爷……”
薛明睿道:“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说着细长的眼睛一眯,柔声道:“你已经做到最好了,其实有时候我不希望你凡事都做对,别人都能犯错,为什么你不能犯错?别人都好好的,你也不能太辛苦。”
容华摇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薛明睿看着容华忙于否认的模样,伸手将容华揽进怀里,“就算你有一天不小心犯了错,还有我,你放心……”
容华的手指一颤,微微收拢攀住了薛明睿的官服,官服上突出的纹理似是透过手掌心慢慢印在她的心里。
“四婶那边需要人,我还是去那里,外面就jiāo给侯爷。”
薛明睿轻轻颌首,“放心,晚上我会早些回来。”
薛明睿和容华刚从屋子里出来,锦秀上前行了礼,低声道:“常宁伯夫人和世子来了。”
常宁伯夫人和世子?他们怎么会现在过来?
容华抬起头看看薛明睿。
薛明睿眼睛一眯,目光渐渐深谙。
……
郎中撩开幔帐出来,老夫人忙看过去,“怎么样?”
郎中点点头,“已经醒过来了。”
老夫人忙上前,只见薛崇杰虚弱地喘息着,眼睛只勉qiáng睁开一线,身上的青紫已经褪了,只是胸膛里仍旧似有水声。
老夫人拉着薛崇杰的手,“你现在先不要说话,好好养着,我让云佩和孩子们进来看看你。”
薛崇杰点点头。
老夫人看一眼李妈妈,李妈妈急忙去侧室里将四太太、七爷、六小姐叫了来。
四太太见了薛崇杰又是心疼又是欣喜,却不敢与他说太多话。
老夫人道:“不要让太多人过来打扰老四,”转头对四太太道:“还要安排人去抓药来,剩下的事还得让你来打理。”
四太太用手帕擦擦眼泪,让薛明哲、薛亦宛两个陪着薛崇杰,跟着老夫人走出屋子。
郎中去侧室里开药方,老夫人将四太太领去西侧室里说话,又让李妈妈在门口等着,四太太扶着老夫人坐在套间里的炕上。
老夫人本来柔和的目光顿时变得凌厉,“老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现在也不肯说?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四太太一听顿时怔了,眼睛一红跪了下来,“不是媳妇不肯说,是老爷他不肯让媳妇说。”
老夫人的手顿时颤抖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了?”
四太太哭道:“已经是一年前了,老爷吃饭不香,请了郎中来看了几次都没用,御医也给把过脉,药吃起来也是没有效用,半年前越发严重了,用饭用不了多少,有时候还会吐,在老夫人那里吃饭也是忍着才能吃一些,老爷说就和姨娘以前一样,恐怕是治不好了。”
老夫人紧紧地握着桌角,她一点都没有察觉,直到今天郎中请她过去她才发现老四什么时候竟然瘦成这个样子,“胡说,董姨娘的病怎么和老四的一样?姨娘去的时候你还没有进门如何知道?老四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老四病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不私底下来问问我?你是不是觉得老四是庶出,我这个母亲根本不将他放在心上?”
四太太泣不成声,被老夫人这样厉声责怪,心里的苦楚更是说不出来。
老夫人冷笑,嘴角微微颤抖,“我替你说,你一定听了老四说,董姨娘去的时候,请过一位郎中说是能治此症,姨娘吃了两剂药,是我做主给停的,你是怕我知道老四得了姨娘一样的病,不肯请郎中给他瞧。”
四太太睁大了眼睛,半天才哆嗦着说出话来,“媳妇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媳妇只是……听信了老爷的话,以为他真的找到了民间的郎中,真的能将病治好……媳妇没有想到……”
老夫人脸上的皱纹似是一下子深刻许多,“我是不喜欢董姨娘,因为她挑拨是非,让我和……”停顿了一下,“老四是薛家的血脉,我是一心一意想要将他当作自己亲生的一般看待,只是他并不爱多言语,我也问过他愿不愿意和他二哥一样,在朝廷里谋个职,他回答我不愿意,我以为他真的不喜欢,我也想过这样也好,未必有个一官半职就是什么好事,却没想到他和我之间还有这样大的隔阂。”
老夫人说着看看四太太,“你平日里也不常说话,可是我没想到你糊涂到这个地步。你什么都为他着想,念着他,让着他,可不该什么都听他的,你可知道,不管是面子还是银子,或者是嫡庶之分都换不回他的命。”
四太太像是瘫在地上,顾不得擦脸上的眼泪。
老夫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你回去好好照顾他,我会想办法请最好的郎中来,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我从小养到大的儿子。”
四太太将头磕在地上,“老夫人,媳妇错了。”
老夫人出了屋子,身后传来四太太隐忍的抽泣声,李妈妈向屋子里看了一眼,想上前搀扶老夫人,老夫人摇摇头,“我还撑得住。”
李妈妈道:“少夫人过来了。”
老夫人点点头,“明睿走了吗?”
李妈妈低声回道:“没有,常宁伯夫人和世子来了,侯爷在前面和世子说话。”
这时候常宁伯家里来人?
李妈妈道:“二太太带着常宁伯夫人去了花厅,少夫人过来回禀老夫人。”
老夫人道:“容华呢,让容华过来。”
李妈妈躬身道:“我去将少夫人叫过来。”
容华进了屋,老夫人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过头来,眼睛立即又变得清澈起来,老夫人将手放在容华手上,“走,我们边走边说。”
出了院子走上长廊,容华低声道:“已经和侯爷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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