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琬和罗衾到了门口,就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去了后花园。宋琬的鼻子极灵,刚进了后花园,就闻到了jú花酒的香味。
她拉着罗衾快步走了过去,看见玲珑手里果然执着一盏银镀金的酒壶,是刚烫好的jú花酒,斟在酒盏中还散发着阵阵热气。
几个丫鬟婆子端着蒸笼过来,宋琬和罗衾连忙要了水洗手。又有丫头拿了蟹八件和姜醋过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方妈妈掀了蒸笼,一股鲜美又清淡的香味扑鼻而来,宋老夫人先给唐云芝夹了一只,众人才开动了。方妈妈挽起袖子,站在宋老夫人跟前正要剥蟹ròu,只见宋老夫人摆了摆手,“你们也别忙活了,都另找地方吃去吧,若是有事再叫你们。”
丫鬟婆子们闻言可高兴坏了,有找了小土坡的,有找了树下的,也有找了碎石的,三五成群,手里头都拿着一个大螃蟹。
宋琬剥了鲜ròu放在姜醋上轻轻蘸一下,咬在嘴里味道极鲜美,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fèng。她吃完一个螃蟹,又连喝了几盏jú花酒,已微微有些醉意。
方妈妈又端过来一蒸笼刚出锅的螃蟹,宋琬挑了一只,又低头吃了起来。宋老夫人笑着看了宋琬一眼,问道,“在郊外可玩的开心。”
宋琬正要点头,却听罗衾抢着说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胡小姐和胡公子——”宋琬来不及擦手,轻轻拽了一下罗衾的衣摆。
罗衾回头看宋琬,宋琬淡淡一笑,接过话道,“和胡小姐说了一会话,我们又沿着庭新湖转了一圈。”
罗衾疑惑的看了宋琬一眼,没有再说胡元庆的事。她又挥舞着手比划今天看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奇景,惹得宋老夫人和唐云芝都笑了起来。
宋琬又吃了两个大螃蟹,才放下了蟹八件,搓着jú花叶子洗了手,闻着没腥味了,复又坐到梅花凳上。一时都吃的差不多了,丫鬟婆子们才将残席收拾了,又奉上茶果盘来。
宋老夫人和唐云芝又说起了宋珩的亲事,说着说着便提到了宋琬和罗衾的身上。宋老夫人看着宋琬道,“琬儿到了明年chūn天便及笄了,也该定下来一门亲事。以前只觉着她小,拒了好多来提亲的。现下虽有几门,我却觉着不好,也只能再等着瞧瞧了。”
唐云芝见宋琬脸上微微带了一些娇羞,又笑着和宋老夫人道,“衾儿只比琬儿小两个月,也是该定下来了。”
罗衾撇了撇嘴,若无其事的喝着她的茶水,“我才不要嫁人呢。”
宋琬掩唇轻笑,“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要不咱们俩做个伴,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方妈妈和林嬷嬷急了,“哎呦,我的两个姐儿啊,你们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女孩子家不嫁人还能做什么,以后谁养你们?谁孝顺你们?”
宋琬放下茶盏,轻笑道,“我有哥哥。”就算她一辈子不嫁人,宋珩都会养着她。一想到宋珩,宋琬语气里不免多了几分底气。
话音未落,就听罗衾笑道,“那我还有两个哥哥呢。妈妈嬷嬷,你们两个就别瞎cao心了。”
方妈妈和林嬷嬷已是急出了满头大汗,唐云芝嗔了宋琬和罗衾一眼,笑着和方妈妈、林嬷嬷道,“你们俩还和她们急,不用怕,赶明儿就将这两个臭妮子嫁出去。”
又说了一会子闲话,众人才散了。宋琬喝的小脸微醺,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罗衾追上来问她,“你刚刚为何不让我说胡元庆那事?”
宋琬踩着脚踏上炕,偎在引枕上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说出来也只会让祖母担忧。我又不常出去,说不定以后都见不到那个人了呢,何苦为这事烦心。”
罗衾也觉着此话有理,可一想到不给胡元庆那种人一点教训又觉着十分惋惜。她撇了撇嘴,临走的时候又抱走了一盘子jú花糕。宋琬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丫头名义上是来找她问话的,实际上是来做抢匪的吧。
宋琬再醒来时已是傍晚了,明月和喜儿、双雨在打络子玩,见宋琬醒了,几人才放下笸筐服侍宋琬起chuáng。
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宋琬趴在小炕几上看了一会账本。有小丫鬟打着软帘进来,一脸的欣喜,“小姐,花房里的昙花开了,好几朵呢,可漂亮了。”
昙花还是庄头前几日送过来的,已经结了花骨朵,这几日天气凉些,宋琬便让小丫鬟在花房里笼了火盆,果然就开了。
宋琬笑着从炕上下来,和明月、喜儿和双雨道,“咱们过去看看。”
花房是西梢间改成的,宋琬沿着抄手游廊不一会就到了那里。她一手拿了着一盏玻璃绣球灯,一手推开房门,只觉一股沁香扑鼻而来。
宋琬打着玻璃灯上前,果见花架子上摆着的一丛绿意中有三四朵huáng白色的花儿。昙花的花期都是在七月份,这一盆一直养在温室里,能在九月开花,极是难得。
宋琬见天色已黑,想着宋老夫人应该歇下了,才没让人去喊。明日里再过来相看也好。
宋琬推了门出去,眼角的余光瞥到有一抹修挺的身影落地。她心中猛然一跳,蹙了蹙眉,回头道,“你们几个先回去铺chuáng,我在院子里走走。”
喜儿点了点头,又说,“小姐,木瓜豆汁在小厨房里温着呢,我先端过来吧。”
宋琬面上有些羞赧,恰巧月牙儿躲到了乌云里,众人才没看到。宋琬看着她们都进了厢房,才悄悄的往墙边走去。
宋琬走到近前,却没看见孟阶的身影。她疑惑的探了探头,只听身后传来浅浅的笑声,“你晚上都是要吃夜宵的吗?”
熟悉的声音入耳,宋琬慌忙转身,却被一个qiáng健有力的手臂箍在了怀中。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宋琬只觉着眼眶有些湿润,她咬了咬下唇。双手一推,逃开了束缚。
孟阶眉头微皱,出声问道,“怎么了?”
宋琬后退了两步,和孟阶保持了一段距离,才摇了摇头,“没什么。”她顿了一顿,又问,“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孟阶看到宋琬脸色微红,还以为她害羞,轻笑了两声,又走到宋琬近前,挑着眉道,“怎么,就这么不欢迎我?”
宋琬不敢和孟阶直视,慌忙低下了头,她平复了一下qíng绪,才淡笑着道,“早些回来也好,伯母这几日总是念叨着你。你早些回来,她也高兴。”
不等孟阶开口,宋琬又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一路劳累,也早些歇息。”宋琬快走几步,孟阶伸出手却没拉到她。
孟阶这才察觉出宋琬似乎在逃避他,他蹙了蹙眉头,出声喊了一句,“宋琬琬,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宋琬闻言僵在原地,她回头看向孟阶。月色淡淡,孟阶的一双眸子像深不见底的潭,宋琬微微晃神。她捏了捏衣袖,不再看孟阶,福了一礼,才道,“阶公子,你我男女有别,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好。我知道你功夫好,可这堵墙你以后还是不要再随便攀上来了。若是被人看到了,只恐我们两人都说不清。”宋琬说完这句话,只觉得浑身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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