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必忧心,伯爷已经让洪叔卸了马车先回去了。姑娘可饿了?早膳已经备下了。”暖橘笑道。
于小灵闻言,歪了歪脑袋,她没想到徐泮竟这般细心,心里不由生出几分轻快来。
洗漱吃喝一番,日头升的越发高了,待于小灵四处妥帖了,走出房门,正瞧见徐泮坐在大堂靠窗的位置独自饮茶。
她脚步轻快的走过去,瞧见一旁的傅平正想给她行礼,连忙朝他摆了摆手,作了噤声的手势。
经了昨日,她越发觉得徐泮同她关系亲近了,好似青潭一般,可以尽qíng地谈天说地,因而此时见徐泮背对自己而坐,起了玩心,着意将脚步放得轻之又轻,到了徐泮身后,略一站定,便忽的伸出小手,大力拍在了徐泮肩头。
傅平看着心头一跳,眼瞳瞬间睁大,紧接着就见他们家小伯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扯住于姑娘那纤细的手腕,一手将她向前拉去,一手迅速出击,带着破风的力道,直击于姑娘那更加纤细的脖颈。
手指已然收拢掐了上去。于小灵身后跟着的暖橘忽的尖叫了一声,这声刺破耳膜的尖叫,让在场众人纷纷醒悟过来。
“灵儿!你没事吧?!”徐泮大惊失色,连忙收回指尖的力度,大掌转而抚上她chuī弹可破的,已然留下了五个手指印的脖颈肌肤。
于小灵方才真的窒息了,这会喘上气来,只大口地喘着粗气。
“姑娘,姑娘!您没事吧?!”暖橘吓得快哭了,连忙上前察看,可她们家姑娘如今被那恶鬼附身的伯爷揽在臂弯里,饶是暖橘向来胆大,此时也不敢虎口夺食。
脖子火辣辣的疼,于小灵暗自叹气自己玩笑开大了,无奈地摇了摇头:“无事。”
徐泮听她还能正常说话,悬到喉头的心,终于放下大半,他方才正想着提亲的事,想的出神,忽的被人拍了肩,军营里练出来的本能,就当即替他反应了。
看着她白皙脖颈上清晰可见的五个手指印,徐泮又懊恼,又心疼。昨日那huáng谦石无意间伤了她,他气的恨不能将那人撕碎,而今日自己伤了她,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于小灵又被他扯着回了房,上了回药。两个丫鬟被遣得远远的,于小灵瞧见徐泮这张恨不能沉到莲石湖底的脸,忽的笑了:“这可好了,从京城到潭柘寺,莫名其妙地赶了两日路不说,还弄的遍体鳞伤,啧啧,我娘若是知道这脖子上的伤,是你的手笔,约莫下辈子也不敢把我嫁给你!”
徐泮一听,面色更添yīn郁,一时又从莲石湖底,沉到了东海底……
☆、第一八四章 琉璃瓦
本该昨日下晌就到的潭柘寺,结果一直折腾到今日日上三竿才到,于小灵若是当真来上香的,怕是她捐了香油钱许的愿,佛祖也不愿搭理。
好在,她只是来访友散心的。
还是得先去跟佛祖打个照面,不能失了礼数。一行人上了山,于小灵同徐泮入了寺院的大门,径直就往大雄宝殿去了。
徐泮时不时就往她脖颈细发下瞄两眼,每看一眼,就懊恼一分,此时他的懊恼已经没过大雄宝殿的琉璃顶了。
于小灵浑不在意,拿起扇子举过头顶,遮住了猛虎扑食般的烈日,刚吁了口气,就听见一旁有熟悉而悦耳的嗓音低低传来。
她眼睛陡然放光,转头就往斜前方看去,一眼就瞧见了背对她而立的宽大僧袍下的清瘦身形。
那人此时正立在树荫下与寺中僧人言语,他周身散发着让人静心的清凉,在尘世浑浊的热làng中,难得保持住了这一股独立在外的透彻的清流。
他一方言罢,微微侧了头,在弥散的光亮中,于小灵定睛看到了他右眼眼角下,红得深沉的朱砂痣。
她忽的迈开步子,快步跑了过去,离那人还有两三丈远,她便禁不住喊道:“青潭……法师!”
那人闻言回过头来,看见日光下沐浴着的于小灵,顿了一下,倏忽又展颜一笑。
他迅速地对身旁的僧人说了一句话,那人便朝他行礼,转身离去了。
于小灵到了他身侧,刚想笑着同他好生打个招呼,却忽然倒抽一口冷气,面上血色尽数褪去。
她一把按住了青潭的手臂,惊问道:“你……怎么瘦成这样?!”
望着青潭瘦削的脸颊,苍白的不带一丝血色的面庞,越发高耸挺立的鼻梁和暗得深沉的朱砂痣,于小灵手抖了起来。
按住他的手,被嶙峋的瘦骨硌得难受,心头一阵紧似一阵,于小灵急着又问:“你是不是生了大病了?!”
她眼里的惊惧暖了青潭的眼睛,青潭大手覆上她按住自己的手,轻拍了两下:“无事,舟车劳顿而已。”
他说着见于小灵直愣愣地紧盯着他,也不说话,便弯了弯嘴角,又道:“随我去蔢生院吧。”
“嗯。”于小灵连忙答应,松开了手,忽的又想起什么,秀眉轻皱,道:“我刚来到,还没去大雄宝殿呢!”
青潭闻言,合十双手,低声念了句佛,又道:“快去吧。”
他说完,目光正好扫过于小灵的脖颈处,细软的发间,有透着血色的红印隐现,来不及看清,一阵风chuī过,又将发丝chuī过几缕,堪堪遮住了那印记。
青潭心中疑惑,未及细思,就感受到了两道紧紧的目光,好似从方才,就一直落在他们二人身上。青潭不由微微侧了头,逆着那目光看了过去。
原来,她是同那人一道来的……
被抛在原地的徐泮,一错不错地看着这一幕,想到两年前在天岩山的那夜,浑身血液凝固了一时。
他见青潭看来,那目光好似释迦牟尼佛般让人参不透,不由抿嘴,双手握了握拳,又迈开了大步,走了过去。
“法师。”他向青潭行了一礼,微顿,又转脸看向于小灵,放柔了声音道:“灵儿,去大雄宝殿吧。”
话音未落,青潭眉间山峦骤现。
于小灵本想应一声徐泮,突然看见青潭这般表qíng,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不行,不行,你定是病了!有没有找大夫看看?!”
徐泮的脸色僵在当场,青潭却和缓了颜色,眉间染上一抹暖意,使他周身不再泛起丝丝凉气,说道:“看过了,无妨,速去上香吧。”
言罢,他又念了声佛,朝于小灵施了礼,脚下微顿,离去了。
于小灵面色疑惑又凝重,看着青潭远去的目光,充满了忧心忡忡。
徐泮浑身隐隐作痛,握拳的手又攥紧了几分,按下心头的复杂qíng绪,闷闷道:“再不去,佛祖该怪罪了。”
“嗯。”于小灵低着声音随意应了句,转了身就往大雄宝殿走,面露苦苦思索之意,边走边道:“定了病了,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徐泮在一旁听得不耐,深深吐了口气。
或许这口气吐得很是及时,于小灵瞬间想起他来了,转了身拉住徐泮的衣袖,问道:“他从前没这么瘦的!你说,是不是只有生了大病的人,才会突然瘦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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