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头晕目眩,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的时候,身后又传来的青崖的话语。
“其实于施主心里,已有答案了,不是么?”他道。
徐泮一惊,握着于小灵的手,越发紧了起来,两眼紧紧盯着她,好似怕她瞬间便会消散无影一样,一颗心咚咚乱跳。
青潭仍旧没有言语,只长眉微蹙,薄唇紧抿,抬眼从于小灵身上扫过。
而青崖见于小灵面色泛白,定定地看着自己,反倒笑了笑:“施主已然尘世中人了,如是这般多思多虑,反倒自寻烦恼。你本转世成人,便是要在人世轮回,凡此种种,皆为劫数,在劫难逃,顺其自然才是正道。”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眼角扫到了师弟青潭眸子的异样神色,又默默念了句佛。抬眼瞧见于小灵诧异地看着自己,眸中似有清明复现,可却抿嘴不言,心里晓得她已明白大半,只差一锤定音,又朝她定定说道:“去吧,下山渡劫去吧。”
……
觉何院的主持禅房里,青崖静默地念了半刻钟的经,待室内不见一丝浊气,静的仿若无人,才闭着眼睛,道:“你也去吧。”
青潭缓缓睁开眼睛,念了句佛,起身下了禅chuáng,刚前行几步,便听青崖略显苍老的声音,淡淡道:“远离凡事,一心向佛,方得始终。莫忘了师父的遗言。”
青潭脚步一顿,小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复又低语:“阿弥陀佛。”
……
出了觉何院的院门,一缕夏日里难得的清凉风丝便迎面抚在了徐泮面上。
他这一刻,突然想咧嘴大笑。虽勉qiáng忍住,可嘴角高高地却扬了上去,转脸瞧见身边还有些怔怔的那人,当即捞过她的小手放在手心里,道:“灵儿,听见没有?主持赶你下山了!”
若说于小灵方才还有些混沌之感,抿了嘴不想言语,那么此时,她听到徐泮孩童得了糖块般激动兴奋地毫不掩饰的话语时,心里也止不住同他一般,轻快起来。
她忽然笑了,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立在徐泮身前,看着他,道:“我被人撵出去,你就这般开心?”
听她竟打起趣来,弯弯的嘴角,飞扬的眉眼,还有如羽毛般轻柔的话语,徐泮忽的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惊起落在一旁柘木上的灰喜鹊。
“灵儿,你瞧,出门见喜,是好兆头呢!快些随我下山,待咱们回了京,我保证五日之内,就把亲事定下来!”徐泮将于小灵的手放到胸口,他那颗为她而跳动的心脏,此时传给她安定的律动。
于小灵笑眯了眼睛,这几月以来时时围绕心头的重重迷雾,一扫而光,日光she了进来,是纯粹而明媚的味道。
“洪叔还没来呢,如何回京?”于小灵笑着瞥了他一眼。
握着她的手不曾松开,徐泮道:“我不管,便是下山等他,也不要留在此处了!”
于小灵一阵无语,又道:“总得先用膳吧,我快饿透了!”
“你略微忍忍,我回去就让人套车,咱们车上吃,好不好?”他眼睛亮晶晶地,清澈的眼瞳里,满满地映着于小灵的身影。
如此,她还怎么说不好呢?
当真在马车上用了这日的午膳,徐泮还以他也没得吃为理由,一并挤上了于家的马车。
两个丫鬟又不敢说话了。
这到处都是忠勤伯府的人,连她们身下的马车,也是栓得忠勤伯家的马,况她们家姑娘都默许了,她二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暖橘暗自想着,等到姑娘要嫁人了,定要让夫人给她配个厉害的陪房嬷嬷,好歹要把姑爷镇着些。可是陪房嬷嬷厉害了,她和温杏也要被管手管脚的。
暖橘纠结了半晌,直看着她们家姑娘同忠勤伯,万般规矩都不管地一道吃过了饭,也没得出结论来。
他们仍旧在莲石湖旁的小镇落了脚,等着洪叔回来。于小灵好生洗漱了一番,又倒头睡了个安神觉,醒来惊觉,天竟擦黑了。
听说她醒了,徐泮便踱了步子过来等她。于小灵甫一打开房门,就见他又换了身靛蓝色的细布直裰,比读书人穿起来,文雅中更添几分阳刚之气,不由赞道:“端地是好看。”
徐泮笑眯了眼睛,难得她也有认真夸赞他的时候,这使他便不得径直将她掠回家去,再不放走了。
他笑着伸手又去探她的手,于小灵这回长了心眼,两手勾在身后,正经没让他又得逞。
徐泮嗔瞥了她一眼,只听她道:“有话好好说,别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徐泮不乐了,可他也知他二人到底未曾成亲,不得不再三忍了下来。面上划过几分幽怨,他看了她两眼,复又正了神色,道:“huáng家的事,我已派人查清楚了,咱们往外走走,我说与你听。”
于小灵颇为惊讶:“这么快?”
“这也算是赞扬,对么?”徐泮又高兴起来,侧了身,引了她往楼下去。
这会儿天色已晚,街上行人少了许多,二人往客栈后边的一片柳林走去,边走边轻声说话。
“如那huáng谦石所说,我派人去查了他们家花木上的婆子,她确实认识你府上的丫鬟,却不是你三妹妹身边的,却是……你大堂姐。”徐泮说着,侧脸看了一眼于小灵。
于小灵得了他这个答案,忽的笑了:“我就知道不是三妹,是于小霏那就对了。只是不晓得,她被拘在敬莲园,怎地还这般神通广大?难不成,她还有什么三头六臂的妖法?”
徐泮挑了眉,轻蔑一笑:“她自然没什么妖法,不过却有几分运气,让她那些龌蹉心思有了出口。此事本是这样的……”
☆、第一九零章 绣花针
话说,那日顾徐二位夫人进了于家的大门,消息就一溜烟地钻进了敬莲园里。
彼时,于小霏正百无聊赖地绣花。崔氏告诉她,女红拿的出手,也是男方家相看姑娘的一个很要紧的事体,毕竟于清松不在了,于霖还小,于小霏出了孝期,婚事少不得指着她自己。
如是这般,似于小霏这等静不下心做这等琐碎细活的人,才勉qiáng拿起了针凿。
然而,她辛辛苦苦绣了大半的出水芙蓉,忽的被小丫鬟急急忙忙闯进来说的一句话,挑起了线头,劈了丝。
那小丫鬟说:“两位诰命夫人上门来替一位伯爷求娶二姑娘啦!”
于小霏惊呆了,紧接着,手一抖,绣花针便扎进了指尖的细ròu里。她疼得一个哆嗦,旋即回过神来,不可思议道:“你没听错?!”
那小丫鬟自是没听错的,崔氏不过几息也得了信,心里挂念着女儿,便到了于小霏处。
“娘,于小灵当真要嫁个伯爷了?这怎么可能,那伯爷是不是死了发妻,要续弦?!可续弦也续不到她头上呀?!”于小霏瞧见崔氏进来了,张口便道。
崔氏吓了一跳,连忙嚷了她:“快别胡说!那提亲的人刚上门,什么qíng形咱们还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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