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缎细腻的光泽从衣角滑到那人的衣袖,再就是越过壁垒起伏的前胸,到了金线绣着吉祥万字纹的领口。
突出的喉结在小麦般的肤色下屹立,仔细看去隐约可见的青色胡茬在刚毅的下巴上星星点缀着。
毫不犹豫地上翘着的嘴角,高耸挺立的一管英俊的鼻梁,熟悉中仍旧带着几分不必计较的陌生,只是,那往日深邃的眼眸中,流淌出来的柔qíng,却还是一样将人淹没……
盖头越过她的眉眼,她翻着眼帘,看到了所有。
剩下的那一半莫名的怒气,好似房门外的秋风卷走的落叶,不受控制地呼啦一下,不见了。
而同坐榻上的徐泮,直到此刻,看着这张安静小巧的面容,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落了地。
他眼里涌出浓浓的喜意,一颗心就快要跳出了胸膛。眼前这个眉目舒展的人儿,可是他徐泮的妻子了,再不是同他没gān系的人了。
他费力按下心中想将这人儿一把抱在怀里的冲动,使劲朝她扬了扬嘴角,还没同她道一句话,便听一旁观礼的徐家女眷,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还有不知什么是谁笑道:“新娘子天仙一般的容貌,伯爷看痴了吧!”
看痴了,看痴了,徐泮觉得这个人说的太对了,他真的看痴了。
幸亏徐家这边的喜婆子,还有一堆好意头的礼数要她二人来做,一串一串顺口的喜词扑过来,徐泮恍恍惚惚地如坠云中,傻傻地跟着喜婆的意思,有一做一,只一双眼睛,却片刻舍不得厉害他的新娘。
徐家的女眷大多都在此处,见状各个笑得不行。
徐氏心里实是有些担心自己侄儿要被新媳妇拿捏住了的,可这有什么办法呢?
若是旁的人,她兴许还可能代替徐泮的母亲姚氏,cha手徐泮房里的事qíng,敲打敲打新媳妇。可这个人是于家的姑娘,自家女儿还要嫁进于家呢,她哪里敢将手伸得这般长?
徐氏在心里叹气,只好同其他徐家人笑着说些闲话。
徐家这群女眷,不管是堂亲还是宗亲,看起来都还是十分和气的,似二姑娘徐涟,三夫人朱氏,于小灵还是识得的,并没有谁对于小灵面露不满,或者言语中意味深长。
待徐泮痴痴傻傻地同于小灵喝了合卺酒,将各样礼节都行了一遍,徐泮也该出去应酬的时候,她们也都笑着说着话慢慢散了。
人一走,门一关,于小灵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温杏连忙从随身带着的荷包,掏出几块拇指大小的糕点递给于小灵:“姑……夫人,吃些垫垫吧,夜还长呢。”
于小灵折腾了一天,虽然觉得饿,可口gān舌燥就得让她gān咽糕点,却也委实咽不下去。温杏正想转过身来为于小灵茶倒杯水,先润润口,就见暖橘端着一个小盅进了西稍间。
“姑……夫人,伯爷派人给您送了碗八宝粥,您用些吧。”
她一说,温杏眼睛便是一亮:“还是伯爷想的周到。”
于小灵难得地勾了勾嘴角,说道:“那倒是。只你们两个,叫我姑夫人做甚?”
两个丫鬟一听,都抿了嘴笑。暖橘还道:“跟了姑娘这么多年,一下子改口还真是不太容易呢!怪道魏嬷嬷嘱咐了我们,让时常练着些,别在伯府丢了人。”
“可不是,幸亏这会儿没得旁人嘞!”温杏松了口气。
两个丫鬟见于小灵神色松快了,虽不知她方才为何生气,此时倒也松了口气,敢说笑两句了。
于小灵吃了这碗八宝粥,肚子里有了热食,困意便席卷了头脑。毕竟昨儿半夜就起身折腾了,这会儿不困,怎么可能?
她到底不是那些谨小慎微的小姑娘家,这会儿嫁给徐泮也全无惶恐之感,神思一松,点头就要睡觉。
温杏见了,刚想喊她一句,就被暖橘拉了去,压了声音道:“伯爷吩咐了,夫人若是累了,就让她睡一会儿,你别去叫了。”
温杏面上闪过诧异之色,低声道:“伯爷可是真的疼姑娘呢!”
“还姑娘呢,是夫人了!”
于小灵没听见她们的话,她迷迷糊糊睡着,被两个丫鬟服侍着退了大件的收拾和外头的衣裳。
等她被些许水声吵醒,再睁开眼的时候,闻到了屋内丝丝缕缕的酒气。
净房内仍有水声传来,可明显是尽量压着的声音。
于小灵没醒透彻,掀开一chuáng大红色绣百子千孙的绸被,恍恍惚惚地坐起来,听有脚步声响在耳畔,再然后,便见一人高大的身形到了眼前。
“灵儿醒了,怎地掀了被子?不冷吗?”徐泮两步走上前来,一边说,一边替她将被子拥在身上。
房里并不冷,还没地龙烧的正旺,徐泮怕她在外头行礼身子冷,还专门烧了火盆在chuáng前。
于小灵这会儿还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直到徐泮拿被子裹了她,浓浓的酒气顺着他的言语扑进她的鼻子里,她吸了吸鼻子,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大喜的日子,自是要喝很多酒的,徐泮没被外头那些宾客喝的醉醺醺,已是他极为克制的了。
可他还是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皱眉问道:“我身上还这么多酒味么?”
显然,他已经洗漱过,还换了gān净衣裳,已把酒味尽可能降到了最低。
于小灵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过来,嘴角不自主便勾了上去:“好多了,没什么味儿了。”
☆、第二六七章 红绸被
烛影摇红,chūn宵苦短。
小巧的高高下巴抬起,那张徐泮想了多少个日夜的脸,映入他的眼帘,瞬间又被眼底的漩涡吸噬殆尽。
徐泮忽的落坐在了榻旁,就紧挨着一身大红色亵衣的于小灵,这么近的距离,加快的呼吸声在二人之间丝丝jiāo错,暧昧的暖意在呼吸间节节攀升。
于小灵有些不知所措,面对徐泮,她总是忘了自己二百多岁的高龄。
她觉得嗓子莫名需要吭吭两声,才能舒服些,她正准备这么做,却见对面那想俊脸上,忽的浮现一个笑意的弧度。
那种心满意足溢于言表,徐泮嘴角弯弯,眉眼弯弯,探身靠近了她,声音极轻地道:“娘子不嫌弃为夫,为夫心下甚悦。”
于小灵被徐泮这番“娘子”、“夫君”的话,说得愣了一下。
这孩子,就这么高兴?
她有些恍惚,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大婚头天夜里,便被徐泮镇住,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虽不至于踩到徐泮头上去,可也得平衡不是?
于是她想了想,说道:“夫君心悦就好,往后妾身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夫君一定不吝赐教才是。”
她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旋即歪着脑袋,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看着徐泮问道:“敢问夫君,妾身一月有多少月钱?”
话音刚落,便觉黑影忽的笼罩头上,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于小灵惊叫一声,酒香之中,她已被人抱在了腿上,搂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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