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地之间,两只身影相拥而立,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一对璧人,远远望去定然醉人心脾。
旁人定然看不到于小灵红了眼睛,又酸了鼻子。她把脑袋顶在那坚实的胸膛上,只觉此心此身,都尽数这一人了……
有徐泮全心全意地纵着她,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二人下晌睡醒了午觉,于小灵同徐泮一起到了湖边,说什么都要脱了鞋子卷着裤脚下去,趟一趟水。
徐泮自然是不同意的:“三月份湖水,还凉着呢!如何能赤脚趟水?所谓寒从脚起,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然而于小灵根本不听他的,还说,若不是天气冷,她定要脱了衣裳进去游一圈的。
她混不在意道:“这水生我养我,我在水中集天地之灵气,怎么可能会冻着我的?你真是多虑了!”
于小灵正话反话说了一箩筐,好歹磨着徐泮同意,这才褪了鞋子,挽了裤脚,下湖去踩水。
然而她这边,脚丫子刚踩到水里,便冷得打了个寒噤,徐泮一眼就看到了,没等于小灵另一只脚踏进水里,他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好了,水也踩过了,该回去了!”
徐泮不由分说地,便抱了她往回走,于小灵扑棱扑棱腿,眼巴巴地闹了两句,眼见着没了希望,也乖乖老实了去。
二人这样时而下水游船,时而漫步湖畔,褪去绸缎锦衣,换上不那么显眼的粗布衣裳,一如一对寻常夫妇,过着不为人知的平凡日子。平静之中,自有惬意。
如此过了两天,这日一早湖边雾气未曾消散的时候,傅平突然来报,说在附近的蕃县,发现了疑似高就的行踪。
☆、第三四六章 小书院
自高就消失在徐泮眼前,也有一年半的工夫了。
徐泮从被俘虏的水匪那里了解到,这高就从前未上船之前,也曾跟着土匪,做过不少同官府作对的事qíng。他读过书,四处漂泊过,脑子也好用,比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土匪头子,多了些计谋。
正是因为如此,高就的存在才让人觉得不安。
徐泮一直派人四下去寻高就的踪迹,约莫是高就小心藏匿行踪,徐泮始终没有寻找他。而这日一早,傅平来报说发现了高就的踪迹,徐泮便立即来了兴致,要亲自前往。
这高就经了水匪的事qíng之后,不知兜兜转转多少处地方,想再次落糙为寇,却始终未能成行,最后竟在那蕃县县城,给小商小贩的孩子,当了教书先生。
他当着教书先生也不过就这两月的事qíng。想来,从水匪那事之后,高就东躲西藏,便没能缓过气来傍上那些土匪山贼,继续同官府作对。他没有生计,也只好去给人做教书先生了。
这一次,徐泮可不能让他再跑了,于是他同于小灵,言语了几句,便亲自前去要捉高就回来。
徐泮既然已经锁定了他,动身前去并不费力。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徐泮便已到了高就所教书的书院附近。这个所谓的书院,的的确确就是个不起眼小院子,面对高就,徐泮连一丝躲藏都不需要,抬脚就走了进去。
高就正在一旁的厢房里,教学生念书。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
高就念了这一遍,又点了下面的学生跟着他念了一遍,他便开始讲解起这段孟夫子的高论来。
“吾以为,孟夫子所言极是。天下君主该当以民为重,全因世道先有民,才有社稷,继而才有君。民多而君寡,民苦而君乐,君主享乐之后,便再顾不得人间疾苦了。
君主所需要万分在意的,不过是攻固他的统治,而他们如何巩固,则是选了有文采的来替他管理庶民,选了能行兵打仗的兵将,为他开疆扩土。国之内,庶民在他的统治之下,jiāo税纳税,供养朝廷;而国之外,无外邦人赶来进犯,君主便可高枕无忧。如此以至于,农民用自己的口粮都供养朝廷,兵将也将自己的xing命jiāo付边疆,君主不费chuī灰之力,便享受人之所不能。而我们这群庶民,却要费尽心力为他达成心愿!”
高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言语里激动之意明显。他哼了一声,然后又说道:“学生们,不是夫子我危言耸听,你们且看窗外站着一人,此人正是因为我说了实话,才要将我捆绑起来jiāo送官府。学生们啊,你要永远记住高夫子我说的话,因为我,是用命来说这些话的!你们要永远记住!”
下面一群七八岁大的孩子们,听他这样高声喊叫,都顺着他的话转头看向窗外。他们只见窗外确实站着一人,身形高大威武,只远远看上一眼,便让人不寒而栗了。
孩子们俱都吓得倒抽一口冷气,然后朝见此人迈着大步走上了前来。
徐泮目光淡淡的扫过瑟瑟发抖的学生们然后落在高就身上,他冷哼了一声,沉声道:“临死前,还不忘荼毒学生,你这等夫子,用心当真恶毒!你让他们去反官府,反君主,是要把他们这一条小命早早地jiāo付出去吗?你死了不要紧,还要让他们也给你垫背!”
然而高就听了,却突然大笑起来:“忠勤伯爷自然与我等小民不同。伯爷尊贵无上,可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民脂民膏?若是民都反了,伯爷这样的人,自然也跟着受了罪。所以伯爷一心为主,是忠臣良将,而我等这样想为自己争口粮食的人,却为何该杀该剐了?!”
徐泮见这高就不说自己如何荼毒这些孩子,却拿了他做靶子,心中不免愤愤,可想说什么,却觉得高就说的倒也还有几分道理,这世间,本就是君主统治着庶民,若是无人统治,岂不天下大乱?
“今上虽非惊才绝艳之君王,却也不是昏庸之辈,你挑唆这些孩子为你心中的不平卖命,岂非是抓住他们年幼不懂事,下这样的狠绝之手吗?”
徐泮转头去看这些战战兢兢的孩子们,突然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你们这位先生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我现在要将他绳之以法,然后将他jiāo到官府处置。在座诸位没有放他逃跑,便去算都有功劳。”
徐泮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往外头看了一眼,傅平便带着几人上来了。
高就并不会武功,自然束手就擒,而下面一个侍从,却拿了一袋子铜板过来,一一分给了下面的孩子,说是官府的奖励。
小孩子得了铜板,自然是又惊又喜。徐看见他们已将方才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忘在了脑后,倒也稍稍松了口气。
在这群孩子心中埋下不安的种子,且不说他们日后能闹出多大的事来,只怕什么都没闹出来,小命便已丢了。
而几个铜板,虽然铜臭十足,却换回他们半世安康。徐泮能想到的,也只能这样了。
高就被押送至门口时,冷笑着朝徐泮说道:“伯爷可真是好手段,果真是皇上的忠臣良将,连收买人的路数,都不费chuī灰之力!”
拿钱去收买人心,自然算不得什么值得标榜的行为,然而徐泮却全不理会高就的叫嚣,回他道:“即便是我不收买他们。你以为就这些孩子,真的能闹出什么翻天的làng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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