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灵连忙摆手:“不过湿了衣裳,不打紧。”
徐泮闻言,略微松了口气,然后回头瞪了韩烺一眼。
于小灵见状赶紧拉了他的手臂。
“伯爷,算了,别管他了。”于小灵低了声连忙劝道。
徐泮被这韩烺气的不轻,不yù善罢甘休,可想起自己也算带着妻小出门,再大的火气都得压下去,不是么?哪里像他韩烺光棍一人!
徐泮深吸两口气,又瞥了韩烺两息,拉了于小灵的手,离开了。
出了这家客栈,离开那充满血腥味的大堂,徐泮好歹缓过了神来,他不乐地哼哼了几声,虽没说什么,可火气明显。
于小灵禁不住抿了嘴笑:“看把我们伯爷气的,都说不出话了!你果真没跟他结过仇吗?”
徐泮见她笑,轻轻地拍了她一下:“我若是知道为何,该好了。谁知他父子二人是怎么回事?一个赛一个的怪!”
徐泮说完,又气得哼哼了几声。
“算了,留个人看着他,咱们去雾灵山吧。”于小灵说完,又是笑着打趣徐泮,“指不定到了那儿又该遇见他爹了。伯爷可赶紧消消气儿,回头还要拜见人家韩将军呢!”
徐泮也猜八成是如此,禁不住摇了摇头,带着于小灵上马车去了。
他们这边走了约莫三刻钟的功夫,后面便有人追上来,回禀事qíng。傅平听完的侍卫回禀,下巴都快惊掉了。
“韩将军当真派人来说了那话?”他问。
那侍卫忍着笑着点头。傅平不由把这事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还是想不明白,只好过去跟徐泮回禀了。
他打马靠近马车,朝里边回道:“伯爷,密云那边传来消息,说韩将军没有出面,只是派人去了密云,让韩三爷……不要再闹了,回京治伤去。”
于小灵同徐泮在马车里听着,俱是一愣。
什么叫不要再闹了?难道韩烺是在闹什么?
他二人对那个诧异的眼神,徐泮又问傅平道:“那韩三是如何说的?”
傅平一脸忍俊不禁,回道:“韩三爷当场便把那客栈砸了个稀巴烂,然后自己失血过多,晕过去了,被官差带官府疗伤了。”
徐泮这回是真的是晕了头,于小灵却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这个韩三,可真是有意思!”
她转头看向徐泮,见他仍是一副困惑的表qíng,更是趴在他身上笑了起来,说道:“我们伯爷更有意思!千防万防的还以为人家要来害咱们呢!谁想人家是跟自己的老爹在闹呢!”
她说到这儿,心中突然亮了一下,“嗯”了一声,睁大了眼睛,看着徐泮道:“那杀手,不会是他自己请来的吧?”
这一回,徐泮可真是彻底愣住了,继而皱着眉头又笑问道:“他这是做什么?作戏给他爹看?”
于小灵点点头,又摇摇头:“若真是韩三爷自唱了这么一出戏,倒是可惜了,韩将军可半点不搭他的茬呀!哎呦呦,这真是……怎么有这般有趣的父子俩?你从前没发现吗?”
徐泮抚了抚额,摇头道,“当真没发现。我只晓得这父子二人都怪得紧,相互也是不怎么亲近的,没想到……不过,这却又是为哪般?”
韩瑞和韩烺父子到底为何如此,徐泮同于小灵猜了半天,也猜不出来个所以然。
他二人没过多久便到了雾灵山,既然都来了,还在半路上同韩烺打过了照面,那便没得不拜见韩瑞的意思。徐泮派人打听了韩瑞住在何处,使人递上拜帖。
派去的人倒是找到了韩家的山庄,可巧就在徐家山庄不远处,只是韩瑞并不在家,说是晚上才能回信。
这倒是无所谓了,徐泮猜他大概也不见自己,自己只不过是把该做的事qíng做好罢了。
他夫妻二人半日舟车劳顿,到了山庄小睡了半个时辰,见着日头渐渐西斜了,徐泮问于小灵道:“可还有气力去山上走走?”
于小灵活动了活动腿脚,笑眯眯地看他,“好着呢,咱们去哪儿转转呀?”
徐泮勾了嘴角,抬手替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揽着她的肩道:“去看看我爹娘。”
“嗯?”于小灵疑惑。
“是我爹娘的衣冠冢。”徐泮轻声说道,言语里带了些许叹息,又解释了一番。
“我娘是在蜀中长大的,她总说蜀地那边,山野都是一年常青的,不似北方,到了冬天,都变得光秃秃的,没个样子。我娘喜欢雾灵山这边,说夏天凉,冬天暖,山上种了好些松柏,远远看着也没意思怎么光秃,倒有些像她年少的时候,在蜀中见过的山头。所以一年中,爹会陪着娘,到这边住上好几回,娘每次来都是极高兴的……后来,娘没了,爹知道她不喜欢京城那样的地方,便在这里给她立了衣冠冢,也给自己立了生基,算是陪了娘。然而这生基,如今也成了冢了……”
☆、第三七九章 青山冢
盛夏季节的雾灵山,云山雾绕,林海苍郁,峰瀑相间,清越的水声远远近近地传来。
“小心脚下。”
徐泮牵了于小灵的手,嘱咐她:“这些树不知长了多少年,树根拔起来,都有人腰粗,好些凸起的树根,最易把人绊倒,你小心些。”
“嗯。”于小灵应了,环顾这一方山林,只觉糙木丰茂,灵气不浅,端地是蕴天地之灵气的地方。
她有意吐纳了几次,顿觉心胸沉定不少,继续跟着徐泮一路上前。
林子里飞鸟不少,或停或行,时而鸣叫,与溪水声jiāo混响起,在山风带来的清凉中,多了几分热闹。
他二人出了山庄,一路向上行了一刻多钟,于小灵觉得两腿沉了不少,要停下来喝水。
徐泮连忙递了水囊给她,旁人拿来杌扎给她坐下,说道:“前边过了那片树林就到了,你歇歇,咱们再过去。”
于小灵点头,咕噜噜喝了半壶水,捂着肚子,琢磨道:“这才不到四个月,我就觉得沉得慌了,若是八九月,我还不得天天捧着他?”
徐泮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肚子,想了想,道:“等咱们回了京城,不若去卫家寻了大表姐,她一胎生了两个,想来更沉,或许有什么办法呢。”
于小灵深以为然,夸他出了个好主意。徐泮弯了嘴角,抚了抚她的肚子。
二人歇过,又继续往前走,还没越过方才徐泮指的树林,就间前方有一小片开阔的空地。
两个并排相连的衣冠冢,在丰茂的绿糙中立着,石碑立得不算大,好像是普通人家的模样,全看不出来是名扬天下的忠勤伯爷和伯夫人。
只是徐泮和于小灵看着那方,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
西侧的墓碑前的青糙地上,坐了个身穿牙色布衣的男子,男子面相并不能看见,只留了个坚实又有几分佝偻的背影,在西斜的日头下,青葱的绿糙上,泛着淡huáng的光。
于小灵抬头疑惑地看了徐泮一眼,见他压了眉头,眸色深邃,既不上前,也不言语,只默默攥了攥于小灵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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