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眼波清幽地望了一眼被她放下的碗筷,别有深意地问道:“吃饱了?”
舒窈手一紧,垂下头,紧盯着盘中餐,嗓音涩小如蚊蚋:“还没。”
“不着急,你慢用。”赵祯说着从座上起身,转至舒窈身后,一手环拥在她的肩头,一手依旧不疾不徐地为她夹着菜。
舒窈被他搂在怀中,后背紧紧挨靠着他的胸膛,连呼吸都与他渐趋同步。
一顿饭,虽有天子伺食,她却难得的食不知味了。
“阿瑶。”待见她膳用八分,赵祯召人撤下食案,怀抱了舒窈,与她额头相抵,声音温柔如四月微风,“嫁给朕,你可快活?”
是嫁给朕,不是嫁给我。
只是嫁给她青梅竹马的小哥哥,他自然无需疑问。只是她的小哥哥肩上还背负着另外一层身份;一层让旁家女儿无限神往,于她却避之不及的身份;一层尽管她从不说起,他却知她对其深怀忌惮顾虑的身份。
做他妻子,她心甘qíng愿。做了国母,她亦可堪当。
只是这大婚夜,dòng房前,他还是想知道她心底最真的答案。
舒窈笑了笑,手臂攀环上他的脖颈,在他耳畔吐气如兰:“那陛下告诉臣妾,娶了阿瑶,六郎可是心悦?”
六郎,一个新的称谓,却让赵祯听罢微微一怔,继而展颜舒眉,释然而笑。
普天之下,除了她,恐怕再无第二人会如此唤他。他生于皇族,位为至尊,在御座明堂上一朝称孤道寡,其中酸苦甘辛,如人饮水。午夜梦回时,他也曾奢想平常百姓的怡然,待到天明闻jī,他又会重披龙袍,坐回万众艳羡的丹陛龙椅。
即便是面对阿瑶,他也不曾奢望她待他能如平常夫妻。
可偏偏她能堪破他所想,愿意与他携手向那个方向迈进。
“你不是孤家寡人。”他的新婚妻子用温暖掌心抚着他面颊,踮脚望进他的眼睛,一字字说道,“小哥哥,自今日起,你已有妻。以后还会有子。妻子俱在,纵是高位孤寒,你也不再是踽踽一人独行。”
赵祯眸色瞬间幽深,定定地望着舒窈,陡然施力,将她一把紧拥在怀中,随即不由分说打横抱起怀中人,举步迈向喜榻。
锦帷玉钩垂落,红喜鸾烛明灭。
恨夜短,鸳鸯梦暖,一夜温存,鹣鲽相拥无间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 好费脑细胞。我扒了一堆笔迹,特么居然没有仁宗娶媳妇那天的史料记载!于是,也只能综合着舆服志和梦梁录里一些零星的册后的仪式来了(妹纸们不要拍砖哈,我是实在找不着了啊。考据有错,我也认了。)
这里说个题外话,就是关于盖头这个。查了好多资料,说法各不相同。关于北宋娶媳妇到底有没有盖头这一说,不好定论。但是能确定的是,北宋有盖头,但是好像还没是成为婚礼固定程序。到元代和以后倒是可以确定的。两宋之间,北宋词作有写盖头(但是没说结婚的事),南宋时候梦梁录记载了南宋婚礼上有挑盖头的一说,就是没有关于北宋这边。综合各种考虑,文中取消盖头这个了。毕竟,国母册封,遮遮掩掩不见人总不像话。
☆、始是燕尔承恩泽
东方既白时,舒窈自cháo热中慵然醒来。衾被暖融,让她浑身上下微觉汗出。她稍稍转了转头,目光定定地望向尚在酣梦的枕边人。
赵祯安宁恬然地阖着双眸,鸦鬓如裁,眉峰如画,密长的睫毛像卷翘的羽扇,在他眼下投落出一小片淡淡的yīn影。他的一只手环扣在她腰腹,另一只肩臂则做了她的枕,呼吸密悠匀长喷洒在她耳鬓间,整个人将她搂抱在怀中,似拥捂了无上的珍宝。
八年相识,至昨夜,他们终成夫妻。
红绡帐内,jiāo颈缠绵余温仍在,舒窈周身绵软酸苏,二人肌肤相贴处,更是暖意如薰。
她于他怀中翻了翻身,静静合上眼睛,将手放于腹间,轻轻地覆盖上赵祯的手背。
chūn宵欢好时,这只手温柔如掬初雪,与他的亲吻一起,一寸寸地抚过她的肩头胸上,后背腰肢。他悬身在她上方,双臂似坚铁一样将她安然无忧地笼罩于身躯之下,那一刻,他深邃若夜空的俊目中满满具是她的倒影。
让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抛却娇矜羞持,不想再去深思,不想再去盘算,只想就这么定定地仰望于他。
他倾身而下,缱绻无尽地覆上她的唇。薄唇温凉,却似唤醒了她三魂七魄中的莲华色。她只循着心意,攀附向他的肩背,任他伏在她颈窝处,将那如焚如灼的绵密亲吻,一路向下。
qíng爱与yù望相织相萦。她无师自通,指尖力道若有若无,在他赤袒的胸膛上轻挑浅划,冶艳似女妖,旎烈如jīng魅。
赵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薄唇悠悠地衔住她的耳垂,慵咬慢磨,让她不由嘤咛出声。
她的绮音是给他无尽鼓励的良药。他看着她如chūn日里发芽的杨柳,在他动作下舒枝展蔓,流露出外人从不见识的婉妙娇美,只觉心内满足快慰。
燃yù亦能取暖,这一瞬如焚如燎。华美衣帛褪下,她之于他,就像他之于她一样,不止身体无着寸缕,就连心门亦是毫不设防。
在得到她的那一瞬,赵祯紧紧拥住了舒窈,小意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额角腮际,声音低哑悦沉,惑人动听。
“阿瑶,朕只希望明日不要来临,就这么与你相拥无间,白头到老。”
她不曾作答,只舒缓过身体的不适,蓦一仰头,热切地回应他的亲吻。
相知才相许,她已甘愿地为他打开身体,迎合他的一切。
灵ròu痴缠,恣意纵欢,在欢喜佛所设的绯丽漩涡中,言辞太过累赘,她不需答,也不必答。这寸寸玉肌,缕缕柔qíng已是她最好的答案。
chūn宵浅,chūnqíng浓。明日醒来他们又将面对新的未知,不如在此刻陪他一起销魂蚀骨,陪他一起永堕九幽。
舒窈不愿意睁开眼睛,只侧首偎依在赵祯怀中,像被驯服了的猫儿一样乖巧安静,不声不响静待他的醒转。
龙凤帷幔外,已能听到宫人细碎温柔的脚步声,那是伺候帝后的女官前来请起验贞。
似被外间恼人声音所扰,赵祯蹙了蹙长眉,手中下意识揽紧了舒窈,低头在她鬓间轻落下一吻。
“在想什么?”
他睁开了眼睛,内中澄澈明透,话里虽带着晨起的沙哑,目光却灼灼矍铄,显然也不是刚刚醒来。
“在想,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在假寐赖chuáng?”
赵祯低笑了一声,半支起身子,将她重新环笼在身下,修眉轻挑,薄唇含笑地纠正道:“非是朕要赖chuáng,而是皇后让朕想这般赖恋在温柔乡。”
舒窈脸显绯色,薄薄地嗔了他一眼,抬手轻拍在他肩上:“臣妾可是一早便在候着官家呢。”
赵祯眸波带笑,捉住她未及收回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她的指尖,随着他动作,未及束起的发散散地垂扫在了她的臂弯。
舒窈挑起他一缕发丝缠绕在掌中,挑衅地看一眼赵祯,呲起小牙似惩戒般狠狠地咬了咬他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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