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康中兴_雨落小泽【完结+番外】(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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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那chūn生秋谢的鸢尾花,比如那东升西落的骄阳。

  它们偶尔会被人留意到,可惜更多的时候,往往是给抛在了角落里。

  但有些人有些事物便不同,虽然现世不久,却人尽皆知,足以青史留名。

  比如纶城huáng土地上的这一方殿宇。

  西天的晚霞淡淡挥洒在夏宫上空,迟暮晚景,有着万事皆成的安定,也有着尘埃落定的无力。

  我独身一人自侧面小门踏入,守卫见到我,纷纷抬手行礼。

  早年就在庖正府的,往往唤我“子午姑娘”,新一点的,则都成了“子午大人”。

  我有很多身份,夏后属下子午艾,过王正宫女艾,还有一个鲜有人知的,传自上古神农氏、炎帝姜朱襄的本名,姜艾。

  我想,我姜艾这一生,不欠人什么,却委实要对不住许多人了。

  ☆、真凶

  默禹提着一坛子酒溜达回自己的小破屋时,就见里头亮着灯,已被俩不速之客给霸占了。一个捻着块被罗帕包裹着的小物什,拿捏在手里把玩着,一个大喇喇靠在他的chuáng榻边,身前几案上已经摆了一堆吃剩下的瓜果残骸,还有一个酒瓶子。

  默禹一见那酒瓶子就不乐意了。

  “这不是秫酒吗?怎么回事啊!我去酒窖里看过了,空dàngdàng的早没有了啊!”

  我撇了酒瓶子一眼,不以为意道:“哦,去酒窖的路比较难记,姒少康就让人在素云院地下又挖了个小的,现在的秫酒做出来都是先搁那小酒窖里头,搁不下了才往原来那酒窖搁。”

  而只要有我在,素云院的小酒窖会不会搁不下,结果可想而知。

  默禹痛苦地捂住脸:“搞什么啊什么啊!你不早说!”

  我慢悠悠地直起身来,随手捡了块帕子抹了抹手,道:“想要秫酒啊,好说。”

  默禹立即将酒坛子一丢,眼睛一亮,耳朵一竖等着我的下文。

  我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了默禹身上,已不复刚才的悠然散漫,默禹一怔,随即那眸子也深了三分。

  四下寂静,独留了我不见波澜的声音。

  “季杼的寒毒其实还没解gān净吧?是不是过个十年八年的还会复发?若是你把剩下的鬼焰蕖拿出来,我就把素云院里所有的秫酒都给你,怎么样啊,蚩尤。”

  油灯的火花扑簌一跳,映得默禹的脸有短促的暗沉,复又清明一片。

  他的嘴角有上扬的弧度,眼里却不见任何笑意:“丫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也不着急回答,而是取过酒盏,先给自己和默禹一人斟满一盏,侧脸瞥了瞥一旁立着的季杼,替他也斟了一盏,这才笑盈盈道:“当然。其实十年前那场刺杀,你们比我更了解。我毕竟身在过邑,所有事态经过都是从迪七那儿听来的,好在迪七讲得挺细致,我也听出了点门道。”

  默禹取过酒盏,放在鼻端细细嗅过,才抿至唇间。我仿若未察般,也将酒盏端起,继续漫不经心:“首先是寒毒,这个我在寒家呆得久,比你们清楚一些,据我所知,寒家根本没有这种玄而又玄,凶险还能把人折腾死的□□。”顿一顿,饮下一口酒,又道,“其次,重夏殿守卫森严,守殿门的侍卫更是经过层层选拔考核的,怎么可能轻易被换掉,定是有内鬼相助,而且这个内鬼,地位肯定还不低。而第三嘛,原本应当守门的两个侍卫的尸身后来在水渠被发现,均是一击毙命,而且满脸不可置信,这说明杀他们的人是个熟人,而且武艺不俗。”

  我、默禹、季杼面上的神色都是平平,好似只在闲聊家常,但我说的话分量有多重,又在我们心际掀起了多大的波澜,其实我们都是心知肚明。

  我放下空了的酒盏,不客气地又倒满了,才道:“侍卫长当然有嫌疑,但在他房内放上装过□□的罐子对于有些人来说,实在是很方便的事。更何况,姒少康死了,对于侍卫长而言,毫无好处,不是么?由此,我又开始琢磨另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动机,那个人出手的动机,是什么?”

  季杼已将手里用罗帕包着的物什放在了几案上,此时接过话道:“当时我和父王练完兵回府,本应先去沐浴更衣,但我想起些许事宜来,觉得先同父王汇报过、再去洗漱更为妥当,便一同跟去了重夏殿。所以说,我会出现在重夏殿是个偶然,那两个刺客原先的目的,是刺杀我父王一人,但是我的出现并没有阻止计划的进行,这又说明他们觉得,能顺带杀掉一个我,也是很好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也不一定是想杀掉你。”我的视线落在案头那方雪色罗帕上,目光一偏,又移开了:“毕竟,姒少康和你武力不俗人尽皆知,刺客却依旧只有两人。毕竟,天下难寻的鬼焰蕖,偏偏就及时出现了。毕竟,你们两个都活到了今天,不是么?”我看向默禹,“所以,师傅您出手的目的并不是立即要了他们的命,而只是让门身中寒毒而已,是么。至于动机……”

  酒盏搁在几案,清脆地一声响。

  “护文命十代子孙帝君之位,保华夏疆土百年安和,百年也就罢了,对您这样的神仙来说,也许就是弹指一挥间,可十代子孙,未免就太长了些。您还要忙着寻闺女,哪来的这么多闲工夫?所以嘛,如果这十代子孙个个早夭,甚至是百年就轮了个遍,您不仅完成了嘱托,还能早早抽身,实在是皆大欢喜。更何况,姒家也算是huáng帝公孙轩辕的后人,能让他的后人早点毙命,真是令人舒慡,不是么?”

  默禹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青灰,他眸色深沉凛冽,油灯微弱的光,根本映不出半分光彩。

  但他的嘴角又确实向上勾起,勾勒出一个yīn森诡异的弧度。

  “不错。那些个蠢材猜了十年都毫无头绪,你不过听了迪七寥寥几句话便能知道得一清二楚,果然是我一手带大的人。”

  他一手带大的人可不只我一个,还有病榻上那位被他亲手下了寒毒的,也是自小便跟了他,相识了大半个人生。

  我冷笑道:“恐怕姒少康也早已知晓了吧,只不过他还需要用你,所以一直没有点破而已。”

  默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令我一下子怀疑到他头上的,不是什么守门侍卫被一击毙命、什么侍卫长没有动机,也不是什么逻辑疏漏,更不是哪个环节露出了马脚。

  而是他自己,在明知姒少康命不久矣后还事不关己的那种冷漠,让我在听到那个小丫头的几句话后,一下子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默禹面色依旧如常,淡淡道:“知晓了,又如何?他已剩下不到十天寿命,而季杼嘛,你猜的不错,他现在服下的那些鬼焰蕖,也就够他蹦跶个十余年,日子一到,他也会跟他爹一样,寒毒复发,药石无灵。”

  “然后,你又会像对待姒少康和季杼一样对待他们的后人,一代一代缩短他们的寿命,直到十代之约到期,是么?”

  “不错。”他答得毫不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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