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侧的白衣女子面上露出了一丝极淡的不满意,正yù开口,被我抢了先。
“婍雪,你是不是又忘了条律令?我归素阁的婢子只能由我惩处,还轮不到你。”
婍雪浅浅松了口气,瞳中映出qíng不自禁的嘲讽,随即被她用高傲替代,她哼了声,无所谓道:“哼,左右不过两个贱婢,你要自己杀那也随你。不过你得乖乖到地牢去,否则……”她瞧向远方,“杀了个没用的女人,我就不信夫主还能叫我抵命不成?”
我很清楚寒浇不会为了我杀她,也很清楚bī急了她真敢下杀手。区区几十个侍卫我不放在眼里,但一旦我今天杀了几十个侍卫,就再无机会击杀寒浇。
我得有大局观。
在囚室内呆了一昼夜滴水未进后,我极其憎恨我的大局观。
婍雪只要消了气,就很理智。她完全遵守规矩,不杀我,不伤我,只是先把我饿了两天,再在囚室门口放了筒泔水。当她发现我面不改色喝了个jīng光后,又派人送来一堆死耗子。这回我没直接吃,而是把chuáng板卸了,生了堆火,开心地吃烤ròu。第三天,婍雪找人搬来筒水,灭了我的火,顺便请我洗了个澡,还好我有些内力,才没在大冬天意外冻死。第四天,婍雪亲临寒舍,指挥人把我捆好,她的原话是“头、脸、手、脚,所有露在外面的不准动,其余地方,只要不死就行。”她的侍卫们十分尽心也十分细心,果真我露在衣服外的分毫无损,身上的衣服却被血浸了个满。侍卫们执行完,还有贴心的侍女上前为我止血换衣,做这些前仍不忘用指甲在我身上划拉几道,结果她们发现,划拉得太狠,血止不住了,等她们将我的衣服套好,这套新的也变成了血衣,她们不得不再扒掉止一遍。
随后数日,我的待遇得到改观,约摸是婍雪打完我,体会到了快感,也同时体会到,虽然她没有一次下的是死手,可一次次叠加起来,我可能还是会被她弄死。此番体会下,琪儿被允许进地牢来照料我。琪儿第一次见到我时,手上的饭盒落在地上,里头的碗碟碎了一地,菜汤流出来,差点没把我气吐血。
琪儿能进来后的第二个月,我一身伤好了大半,好不容易能扶着墙蹦跶了,她冷不防给我捎来的消息又让我跳崴了脚。
纯狐王后,因病而故。
大寒唱起了哀歌,人们将它吟诵出声,望向了灰蒙蒙的天。
是要变天了啊。
☆、暗棋
默老头子说过,万事皆有利弊。坐牢这个事儿,当然也不含糊。
明面上的弊是有一大堆,可暗底子里我也不是没捞到好。
我的武艺荒废许久了,虽说一直有偷偷在chuáng上打打坐什么的,可毕竟是在寒浇和寒浇一堆女人的眼皮子底下,我不好大动gān戈。这回被丢进地牢里,没人觉得我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更没人愿意整天守在又yīn暗又肮脏的囚室里监视我,侍卫们只在地牢门口值守,省的我溜出去。
我从来不làng费好时机。
待那崴了的脚好后,我便天天让琪儿给我放哨,自己在囚室内拳打脚踢、活动筋骨,还用琪儿那天摔出来的陶碗碎片重温暗器功夫,自以为很有江湖大侠闭关修炼的风骨。
可我把一身伤养好了,武艺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依旧没等来寒浇回宫的消息。
冬日早已过去,听说外边绿树抽芽,花骨朵都冒了几茬,我委实等的心焦。
老头子说过,练功时不得心浮气躁,弄不好会走火入魔,他当年为我外祖母伤qíng那几年就差点着了道。有了这份担心,我每日练功前都不得不努力平衡心境,可时日飞度,寒浇死等不来,我每日花在平衡心境上的时辰只增无减,有时真恨不得一拳破开牢门,冲到斟寻掴他几掌,再揪着后衣领子把人提回来。
当然我是做不到的。不说单枪匹马没人给我带路我根本到不了斟寻,就是被我瞎猫撞死耗子撞到了,我也打不过寒浇本尊。不光现在我打不过,就是我再练个十年二十年的估计也没戏……等等,还是有戏的,寒浇比我老那么多,我多等等把他等得年老体衰了,我还真是能一巴掌掴死他。
导致我整天闷在大牢里做白日梦的,无非是默禹千辛万苦才打通的雪山隧道和伯靡那本应该已经动身的三万有鬲军。他们都是因为我,才迟迟没有行动,姒少康谋划了这么久,默禹、伯靡还有小九辛苦奔波了这么久,都是因为我,才拖延了整个计划。伯靡虽说治军有方,可万一因为这一耽搁使将士们心浮气躁了呢?秦漠雪山虽说隐蔽,可万一被人碰巧发现隧道口了呢?这场博弈出不得一丝差错,若是因为我入狱而导致满盘皆输,我罪不容诛。
我有心急躁,可有人偏偏要来给我寻麻烦,让我没那闲暇去急躁,不得不说我的那位姐姐果真体贴。
那位姐姐自然是婍雪。
我本不喜欢管婍雪叫姐姐,可我后来发现,婍雪亦很不喜欢有人管她叫姐姐。只因为她虽然入宫的早,但她比幂琰那几位一同入宫的要小几岁,算是一代老资历的年轻人。她顶喜欢这样的身份,平日里就喜欢管别人家叫姐姐,叫起来有一种扭曲的快感。大家发现她这个喜好后,纷纷顺着她的意,而且也的确没几位夫人比她年轻,这就让婍雪格外愉快。
我怎么能让她愉快呢,就算她最终也不过是我的一块垫脚石,但在被垫前,能让我踢打踢打,我也是相当愉悦的。
我才是最年轻的那个,婍雪姐姐,你得认命呐。
婍雪的到来在我意料之中,她是因琪儿而来。
甘棠院内,身为大丫头的琪儿当众出卖我,被贬为末婢的芳儿却一力护主,婍雪以为我一定恨透了琪儿,否则也不会因为想要亲自结果她而出口保她。当时婍雪气急,出口要杖毙我的两个婢女,因为太气忘了琪儿曾和她合谋来陷害我的事,若是真把琪儿bī到死角,琪儿定会当众揭穿她,来个鱼死网破,势必对婍雪一方大有不利。等她醒悟过来,话已出口,琪儿冰冷的眸子也扫向了她,她身旁的弦茶本想出面摆平此事,没想到我居然在此时开口保下了芳琪二人,刚好给她一个台阶下。
于是乎,当我说出归素阁的婢子只能由归素阁主处置时,婍雪面向我的眸子里那嘲讽是掩也掩不住。那可不,白白丧失了一次翻盘的机会,还亲手保住了敌人的命,女艾这个正夫人做得,真是愚蠢到家了。
不得不说,婍雪这记嘲讽眼给了我很大的自信,让我确信,自己的手段对付起寒浇不知是否够用,但唬住婍雪此类小角色,还是够得。
所有人都以为我保下芳琪二人,是因为恨透了琪儿,非得亲手结果了她,同时感激救我一命的芳儿,不忍看她惨死。他们自以为把我摸得透彻,其实却完完全全想错了。我保下芳儿,的确是因为她救了我,所以我保她的理由正大光明,不怕人推敲,而有了芳儿做借口,我才能顺顺利利保下琪儿。我真正要护得人,应该是琪儿才对。
我令琪儿去送贺礼那天,琪儿便被婍雪盯上,婍雪为了笼络琪儿,亲自去寻她,允诺只要她当众承认我送去的贺礼有问题,便将燕燕的位子给她。横竖我已经没落,跟着我没好下场,琪儿憎恶燕燕又是人尽皆知的,能取代燕燕琪儿自然一百个欢心又满意。婍雪自以为拿下琪儿胜券在握,琪儿亦不负她所望,果真选择了卖主求荣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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