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别的,单讲他担任牧正时,能把有仍氏部落养得水丰糙美牛羊肥,担任庖正时,能让纶城连乞丐都比别处乞丐多一圈ròu,就足以说明了。
他在施行间谍培养计划前,已经开始培养各地的商贩铺主,闲时用于打探消息,迫在眉睫时用于动摇民生。
这些商贩铺主里,当然包括了大量粮贩。
寒浇的征粮令下达后,众粮贩纷纷表示,自己的粮在前几天被一神秘人士突然买空,如今手上的粮也只够自己吃的,根本没法拿出来卖,更不用说提供给四万大军了。
官兵们不信,打算开仓qiáng抢,结果开仓后他们愕然发现,那群一天到晚鬼话连篇的商贩们今天集体转xing,居然说一不二,那粮仓里果然是颗粒无存,毫无下手之处。
此乃一举两得之策。
有鬲的三万大军还守在边境,虽然伯靡派出小分队不断往返于两地间送粮,但毕竟路程不短,秦漠雪山内还只是条窄窄隧道,根本送不了多少粮。每天三万张嘴,哪里是好养的,还好我如今贝币多,再加上好几位贩主提供的都是友qíng价,和姒少康伯靡一起凑凑,买空一个过邑的粮还是没问题的。
如此一来,有鬲军喂饱了,寒家军就要饿肚子了。
寒浇昨日听说自家军营被人放了把火,气归气,还不至于气到发狂,这厢却是动了真怒。
凤柱斝碎在青铜地砖上发出的巨响自寒宸殿飘出,原本好好浇着水的琪儿忍不住就是一哆嗦,面对我投去的眼风,她尴尬地抽了下嘴角,勉qiáng笑道:“夫人您是大人物,有见识,我一小小婢子,胆识自是比不得您。”她停下浇水的动作,手指磨蹭着水瓢上的羊首,努力控制自己企图上扬的嘴角,“夫人呐,过王平日里本就凶,发发火实属正常,那、那、那个……”
琪儿平日里用来浇水的是只羊首瓢,柄端羊首本刻画得栩栩如生,可被琪儿长年累月摧残,硬是磨成了无脸羊。
她憋了半天,脸红成一片,还是没说出口,我等不下去,一挑眉道:“恩?寒浇平日里很凶吗?”
琪儿扶额:“他当然对您不凶。哎呀,我要说的不是过王,是……那个……”她开始用指甲抠那羊首,用的是蛮力,我看了都为那只羊疼,她却不屈不挠地□□人家,嘴里支支吾吾,“恩……那个……”
我实在是心疼那只羊,直接帮她说了:“那个斯斯文文儒雅清秀的姒少康姒大人发起火来是个什么模样,好奇死了,对不对?”
她双眼放光,一手指直接把人家羊首的面门给蒙上了,我撇嘴朝她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姒少康平日里大多没表qíng,就算有表qíng也只有三种,微笑、冷笑、皮笑ròu不笑。我也很好奇他发火是个什么模样啊。”
琪儿大失所望,提着羊脑袋走了。
姒少康不是那只羊,石头刻的,没心没肺无知无觉,他当然失态过。
我来初cháo却以为自己中了毒时,我即将离开纶城离开他奔赴战场时,他都失态过。
但是,琪儿啊,这些秘辛都是被我揣在怀里的宝贝疙瘩,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你只消知道,我和你要助的人都是他,终有一日,我们能为他将过邑覆灭,就够了。
☆、开战
属于姒少康的粮铺都被他搬空了,不属于姒少康的粮铺也被他拿贝币砸空了,寒浇不得已,只能出去借粮。
天下饿死鬼千千万,借粮显然不是个容易活,不说借不借得到,就是借到了,也要提防别半路给人劫去。寒浇为了保护军粮,派出了大批人马,加上前几日被烧死的,过邑如今剩下不到五万兵马。
姒少康这边,邑内藏了一万,边境屯了三万,再有个做内应的我和已经劝降成功的朱鹤,差距已不再悬殊。
也只是不再悬殊。
寒浇本就以战功扬名,想要在他的地盘用尚不及他的兵力赢他,其路荆棘丛生,任重而道远。姒少康第一战就选了他这块最硬的骨头,怕是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残阳映红了半边天,飞舞的莹尘染上一层素淡的温煦,寒浇踩着落霞遥遥行来,一身战甲金光闪烁,携了一整个huáng昏的璀璨。
寒浇不是傻子,姒少康动作那么明显,恐怕不久之后过邑就会战火一片,他已经让姒少康得逞了一次,绝不会因为倏忽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倏忽间,我想起姒少康曾问我,如果我的对手和默禹一样jīng于武学,而且他知晓有人要害他,整日披上铠甲,事事小心,我当如何取他项上人头?
那时候我被bī得没办法,随口说了句gān脆放狗咬他好了。
不想一语成谶。
过王宫的女眷没有一个养狗的,后来我也寻人问了,幂琰把我偷偷摸摸拉到门后,用生平最低沉的嗓音说,寒家父子三人都怕狗,祖传的,高层人士都晓得……
十三年飞逝,寒浇已经披上了铠甲,他那颗项上人头,我又究竟能否取得?
彼时的我正立在窗前,凭栏远眺,余晖也将我的发梢染成金色,漾开眸中悠悠湖光,颇像个多愁善感的小妇人在期盼归人。
寒浇抬眼望见我,眼里的漩涡要将人吸进去。
我下意识就逃开了他的眼,背抵在窗边墙上,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好似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被抓了个现行一样。
按住心口给自己顺了顺气,我连忙跑出屋子去迎接寒浇,刚才他一看我我就消失,总得寻个正当理由。
跑到院门口时一把扑到了寒浇怀里,笑容很是明媚。想象中的这一幕,活泼可爱的小妻子扑进丈夫怀中,应是相当美好,现实是,我一头撞上了件坚冷铠甲,痛得我嘴角抽搐、笑容扭曲、差点就掉下眼泪花子来。
寒浇连忙半蹲下身给我揉脸,他的掌心老茧密布,又是天生蛮力,我实在被摧残地忍不住,嗷呜一声,捂住脸半可怜半愤怒地瞪他。
我自己也晓得,这模样一定娇憨至极,正是寒浇喜欢的。
那种心虚的感觉再次涌来,我极力压制着,把眼越瞪越大。
寒浇无奈地在我头顶按了按,牵过我的手,走进归素阁。他边走边向我解释这几天都没来看我的原因,解释完又额外qiáng调说,此后数月乃至数年,外头都会很危险,让我乖乖留在宫内,千万不能乱跑出去。
我很委屈地想,我明明从来没乱跑出去过,虽然这其中也有因为不识路、怕自己回不来的成分,但还是足以证明我的本分。
委屈巴拉地答应了他,委屈巴拉地试探问是不是以后都会很难见到他。
天可怜见,我一点也不想见他,可我要是一直困守于归素阁,就彻底与战图和军令无缘了,窃取不到机密,算什么间谍?我还不想失业。
他犹豫的很明显,但在我挠心的眼神攻势下,总算还是妥协了,允我偶尔出入寒宸殿内室一解相思。
请把我的激动理解为对你的爱慕至深吧!
以常理推断,攻打过邑有两条路子。
一为自西而进的陆路。因为有鬲位于过邑西面,由南向东的路上又有斟寻做隔,伯靡不可能花费大把时间与jīng力绕过大半个过邑,绕到南面或者东面去进攻,他根本就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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