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愿意。”女孩答得gān脆。
“……谢谢。”
“唐颂老师……”
“你直接叫我唐颂吧。”他还是没听习惯。
“那……你会一直画下去吗?”
“会的。”他语气肯定,“只要我还能画。”
能找到一样自己喜欢的事qíng不容易。如果有点天赋,也愿意努力,就坚持下去。
和女孩告别的时候,唐颂看见她明媚温暖的笑容。
忽然就很想念一个人。
大赛之后还有两天的jiāo流会。
要搁在以前,他对这样的jiāo流会总提不起兴趣来,但这次也许是心理作怪,莫名地觉得有意思。
与会的大多是国内的知名教授和艺术家,谈的是青年画家的培养,他自己还是个培养对象,要学的比学会的多,吸收点前辈给的阳光雨露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他吸收到一半,主办方提出让他代表与会的青年画家做个总结,他一头雾水,问了两句才知道是他老师何恕清专门打的招呼。老头的原话是他这个学生肚子里墨水多得很,就是嘴上功夫太差,给个机会锻炼锻炼。
何恕清德高望重,主办方自然答应。
时间紧迫,他也不好推脱,简单回顾了一下,寥寥几句把前辈们的谆谆教诲给概括了,没想到最后结束,那几个前辈倒夸他悟xing不错,不愧是何老的关门弟子。
唐颂无奈,他自己都没认真分析过自己。
老师比他更清楚,对付他,就得赶鸭子上架。
主办方给他定的回程机票是第二天,但他被改签成当天晚上。
有些事qíng之前没想清楚,拖到现在,是该面对和解决了。
收拾好行李赶去机场时,他忽然有点紧张。
飞机降落,他直接回家。
几天不见,这座城市的夜晚仿佛又冷了几度。大雨滂沱中,他看向窗外,灯火朦胧,却有异常的温暖。
回到家,放下行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现屏幕一直黑着。
刚开机,就有几道来电提醒,和一条短信。
也没考虑到她睡没睡,直接回拨,通了好久才被接起,耳边传来的却是窸窸窣窣的响声。
“喂?”他眉心皱了皱。
“唐颂……”
他放在兜里的手忽然就握成了拳。
于是问她怎么了,问她在哪,然后直接去到画室附近的医院。
说实在的,她叫他名字的那一瞬间,他被吓到了。
隔着手机,他觉得她是陌生的。
可是这种陌生,狠狠地揪住了他心里的一角,以至于他在开车的时候,感觉终点很远,速度太慢,回来得太迟。
在十字路口等绿灯,他挠了挠头发,终于冷静下来。
她都说了是感冒。
不过是感冒而已。
自己慌里慌张的倒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当他赶到医院,看见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时候,感觉心上紧攥着自己的的那股力道,忽然就松了。
“既然你朋友来了,我就先走了。”王磊递给她一杯水。
“谢谢。”甘棠冲他感激地笑笑:“主任,路上小心。”
“知道了。”他把自己的那杯喝完,然后走出了输液大厅。
“你扔个垃圾怎么这么久?”
唐颂在她身旁坐下:“要不要把鞋子换给你?”
“不用。”她两只脚上下动了动。室内不比室外,她已经暖和了。
“你刚回来?”
“嗯。”
甘棠心里微微一动。想着一回来就找她,再怎么样,也是重视的吧。
“你怎么不问我去哪了。”
“去哪了?”
“……”
“算了。”
唐颂有些懊恼。明明心里有很多话,对着她,却像是被鱼刺卡了喉咙,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可以对一个陌生的女孩说出自己的想法。
也可以临时抱佛脚地在前辈和同行面前即兴发挥。
真到了她面前,斗斗嘴还可以,有些字眼要是冒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怪异。
两个人再没话说,甘棠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抠座位上的扶手。
几分钟后,两个人同时打了个哈欠。
“你困了?”
“你不困?”
“你怎么发烧了话还这么多?”
“……”
甘棠身子往墙边侧了侧。她觉得他们两个人今天都不太对劲。
旁边的人忽然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然后把她往相反的方向拉了拉。下一秒,她的脸颊擦到他的外套,是一种陌生而柔软的触感。
“困了就睡。”唐颂把她的围巾往下拉了拉,不至于盖住鼻子和嘴,方便呼吸。
“就这样睡?”
“还能怎么睡?”
她往他那边又蹭了蹭,心想话多的才不是自己。
唐颂搂着她,怀疑她肯定是烧糊涂了,才会做出这种类似于撒娇的动作。
他想到什么,轻轻推开她。
甘棠心里一阵失落。
唐颂却只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腿上,而后重新搂紧了她。搂得比刚才更紧。
“这样会不会好点 ?”
甘棠鼻子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
如果生病就能有这样的待遇,她宁愿天天来医院挂点滴。
尽管她潜意识里讨厌这样的自己,就好像摇尾乞怜的宠物,只有在特殊时刻,才能换得一点同qíng和在意。
只是她实在太累了,懒得再想,很快就睡了过去。
从医院里出来已经是凌晨两点。
雨已经停了,空气清新。
甘棠挂了点滴,又睡了一觉,jīng神恢复了一些。
不常生病的人往往会高估自己的身体,而一旦这种自信不见了,心里的落差就会更大。就像现在的甘棠,很需要别人给予的安全感。
坐上唐颂的车,她脑子里还是入睡前看到的那一幕。
对面的女人睡在她丈夫的怀里,一脸幸福。
想想刚才的自己。她忽然笑了,几分开心几分怅惘。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唐颂抱着她的时间能够再长久一点。
“安全带。”唐颂提醒她。
她扣好,车子缓缓驶出。
凌晨,城市还没睁开眼睛,他们的车,好像是路上唯一的一辆。
☆、十九 览书
几天之后。泰国餐厅。
“所以,你特地找我出来,就只是说一声抱歉?”甘棠颇有些无语地看着诗咏。
“你最近工作这么忙,适当放松也是必要的嘛。”诗咏态度诚恳,把菜单jiāo还给服务员,“再说,你生病我也没有照顾你,是我的疏忽。”
“就是场感冒。”
“别把感冒不当回事。”诗咏说,“你这人就是这样,只懂得关心别人却不会照顾自己,说得好听是善良,其实吧就是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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