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说什么?”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像是要平复自己的qíng绪。而后,她直直对上他的眼睛:“唐颂,你其实从来没有怪过她吧。”
“……”
“她那天来找你,就表示她心里还有你……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还爱着她?”
……
她眸子里的光黯淡下去:“我就知道。”
☆、二十二 别扭
甘棠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直接问了出来。
这个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被她这样不合时宜地放到明面上,得到的果然是意料之内的答案。
按照唐颂的xing格,沉默就是默认。
她没敢抬头,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女人的直觉有时很准,至少在停车场看到陶斯淼的那一眼,她就觉得不对劲。
但她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甘棠了。
她记得陶斯淼走的那年,唐颂的状态变差了许多。除去最开始一段时间的极度消沉之外,他习惯xing地吸烟,酗酒,像是不堪重负,却又无处发泄。
那段时间连诗咏不敢招惹他,她也只好做起了鸵鸟。可是两个人聊天时,又会不可避免地就提及唐颂,诗咏叹气说她哥做什么事qíng都顺风顺水,没想到在感qíng上栽了跟头,语气不像是幸灾乐祸,也没有打抱不平的意思。甘棠问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到他,诗咏倒笑了,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事qíng外人都是越帮越忙。
甘棠知道自己经验不足,也没什么劝慰人的本领,纵使不太甘心,也只好作罢。只是一想到有关男人颓废的场景,如果真像小说里写得那样,一地的烟头加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心里就一阵恶寒。
她不喜欢这样的唐颂。
所以那年圣诞,诗咏照例约她去画室时,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想着如果画室里也是一片láng藉,即使被他讨厌,自己也要好好提醒他几句。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天唐颂不在。
而画室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甚至比之前还要空旷整洁。
她和诗咏都心头一松,以为他是难得出去散散心,但直到她们把所有的彩灯都挂好,唐颂也没回来。诗咏给他打了电话,却没想到是关机。
两个人面面相觑,隔了半小时又打,结果还是一样。诗咏比甘棠更清楚,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她这个哥哥为了保证能够让自己随时找到他,一般不会关机,就算要去外地,也会提前跟她报备几句。
诗咏开始埋怨自己这两天没有好好顾及他的qíng绪,为了给他惊喜也没提前联系他。甘棠对诗咏如梦初醒般的反应很是不解,但见她脸上满是焦灼,却也感到了不安。
于是他们出去找他。附近的小区,商铺,和她们常去的街边的大排档,找了几圈却依旧没看到唐颂的身影。
诗咏忽然冒出一句:“我哥不会去找她了吧。”
甘棠立刻反驳说不会,尽管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肯定。
那天晚上,她们在画室等了两个小时,唐颂还是没有回来。诗咏难得地给父母都打了电话,得到的却是同样的答案。她有些失望地说:“他哪都没去,我哥从来没让人cao心过。”
决定去更远的地方找,是甘棠提出来的。她们都清楚唐颂反常的原因,虽然不相信唐颂会如此感xing,但从职业的角度看,他怎么可能不感xing。
为了提高效率,她们俩分头行动,诗咏联系了唐颂的朋友,然后打车去他经常去的画廊,甘棠则去了学校,剧院,以及他带她去过或是提起过想地方。
圣诞夜的气氛蔓延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甘棠坐在出租车里,却感到一阵阵的怅惘。她从来不知道这座城市这么大,大得令人心慌。生活从来不是影视剧,在这样人人都走上街头欢庆圣诞的时刻,在车流人海里找到一个手机故意关机的男人,谈何容易。
诗咏打来的电话一次比一次急,从最初的抱怨到后来的气急败坏,听得甘棠心里沉闷。她只能转换角色去安慰,越安慰越觉得自己站到了唐颂的阵营。
她既担心又气愤地想,不需要别人cao心的人一旦变得不负责任,实在是令人伤脑筋。
临近午夜的时候,她去了烟亭山。山顶风很大,仍有几对的qíng侣相拥而立,她之前听陶斯淼提起过他们的故事,以为唐颂也不能免俗,会来这样的定qíng之地来转一转。但她没过几分钟就索然无味地下了山。这样的场面她都觉得尴尬,唐颂自然也不会来这找刺激。
诗咏再打电话过来时,已经凌晨两点。她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困意。她赌气地说再也不管他了,向甘棠道歉,让她回去休息。
甘棠嘴上应了,却还是忍不住继续。
漆黑的圣诞夜,她第一次漫无目的地,在这座城市里瞎转,明明知道遇到他的可能xing微乎其微,但还是不想回去。
她甚至开始算从国内飞到日本的航程需要多少时间,说不清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自欺欺人。
身上的现金都花光的时候,天正好破晓,也正好开到江边,她一夜未睡,哈欠打得累了,头脑也开始发痛,她让司机把她放下,决定下车走走。
江心的公园没有宵禁,她走上浮桥,觉得公园里的树和自己一样睁不开眼睛。晨练的时间还没到,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她脑子里全是唐颂,她忽然很怕,和他手机一直关机相比,她宁愿他真的上了飞机,去找那个离他而去的人。
她攥着手机,脚步沉重,沿着江边湿地的小路慢慢悠悠地走。她走到衰败的芦苇地,有点想哭,又不明白为什么要哭。
而当她看见远处长椅上的那抹身影时,竟然紧张地忘记了呼吸。
直到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而后飞奔过去看清楚那张熟悉的脸时,她觉得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她不自知地伸手碰上他的额头,眉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脸。
“唐颂。”她一开口,声音软得不成样子。
“唐颂,醒醒。”察觉到他的脸比自己的指尖还凉,她倾身,一用力把他扶了起来。
他很快睁开眼睛,目光朦胧却异乎寻常地温柔,像是被扰了清梦的孩子。
甘棠嘴里呼出的雾气与他的相触在一起,她心尖一颤,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充盈了全身。但没等他完全清醒,又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恼火冒出来——他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伤害过他的人伤害自己。
眼眶忽然热了,她赶忙掩饰过去,然后给诗咏打了个电话。她甚至没敢再多看他一眼,总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幼稚得可怕。
于是她罕见地跟他发了火,直接无视他走开了。她还记得那天江面宽阔低平,没走几步,竟有细雪簌簌地落下来。
圣诞夜的雪都迟到了,她边抹眼泪边想。
那天,诗咏请了半天假,专门过来找唐颂兴师问罪。他的解释是出去逛逛,碰巧手机没电了。这答案太牵qiáng,也漏dòng百出,比如说去哪里逛不好非得去那么远的公园,手机没电又为什么不直接回来。唐颂被诗咏的咄咄bī人搅得哑口无言,最后,还是诗咏见他又打喷嚏又流鼻涕,没了刨根问底的兴致,忿忿地埋怨道这就是走深qíng路线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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