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那“喂药”的几字,季四怔了怔,她记得那时候……有人在自己耳边欣喜低语“你醒了,太好了,来,喝两口药……”
那人声音清澈的,带着一点点磁xing,如泉水过岩石细流,让人一听便能记住。
那时候,自己确实是喝了药的。
只是,喝药之前呢,是怎么醒的?
对了,是自己咳嗽醒的……可是为何就咳嗽了?
季云薇坐在chuáng上,侧着头,秀眉淡淡,抽丝剥茧的去想自己被救的qíng形。
她面孔莹白,冰清玉润,长发如云覆在身后,连同为女子的季云流都觉得此刻这人纤弱起来,能让自己为她掏心掏肺,如此模样让君子念心动沦陷了,也不为奇怪。
只是这人竟还把持得住自己,没有做出欺侮季四名节的什么事儿,才真的是正正君子啊!
好罢,书生少年郎!就凭你这么有人品的份上,姐姐帮你牵这条红线!
季云薇坐着想了半响,没想到自己为何为咳嗽,只回想起她咳嗽时,嘴中已经有药味。
她睁着双眼,轻声问:“那人……他,他没留姓与名?”
“没有,把姐姐放在马车里,敲了咱们府中的门,就走了,门房都未见到人。”季六不错过她面上的一丝一毫表qíng,“现在府中的人都在猜,是不是这人长得巨丑无比,无法见人,才做了无名好人。”
季云薇听她声带嘲弄之意,下意识出口轻声辩驳道:“他不丑的……”她见过,她记得他是何种模样……说完,又涨红了脸,不再开口。
噢嚯!
季六眨两眼,这是……有戏!
她不遗余力,只当没听到季四的那下意识反驳:“这无名好人真的是心地善良之辈,不携恩图报,不贪慕银钱,不欺人名节……真真是有风范!我如今想想,只觉得这人要是个良家公子,可不就是话本里头的,与四姐姐是天赐良缘么!”
“六妹妹,这话儿……这话儿……”季云薇心中一跳,抓着被子,咬紧了嘴唇,红透了脸,却说不出后面的什么话。
她总是比旁人要想得多想的更周全一些,她不是季七那种会想入非非,自我陶醉的人,只是少女chūn心,她亦是有。
也曾经偷偷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何人,她母亲一直未给她定亲,她期盼自己未来夫君是翩翩佳公子的同时,亦希望那人能与自己心意相通……就如同,如同七皇子与她的六妹妹一样。
“对不住,四姐姐,是妹妹口无遮拦了,妹妹实在对不住!”季云流伸手去握季云薇的手,一脸懊恼,“姐姐莫要同我计较,我这嘴一向笨拙。”
季六平复下心绪,笑道:“你呀,你才不是嘴笨……你我乃是姐妹,我自然不会跟你计较。”
“我亦待姐姐同亲姐姐一般,不对,比亲姐姐还亲!”季云流仗着季四的好心肠,对自己人的好脾气,没脸没皮,探头低声问,“说真的四姐姐,这相救之人,倘若真的是个良家公子,如今尚未娶亲,四姐姐会像话本里说的……以身相许答谢救命之恩吗?”
“六妹妹!”季云薇面上同红火一样,都能滴出水,她刚yù开口,见得季云流按着她的手,再是手中一凉,被按下了一块凉润的白玉。
她抬起首,目光错愕,“六妹妹,这是……”
季六道:“这是姐姐你的玉佩,我适才拿了一观,自然要还给姐姐。”
心跳一下快起来,季四连忙推回去:“这,这不是我的玉佩,六妹妹。”
这玉佩如此名贵,价值千金,怎么可能是她的。
“四姐姐,”季云流抓着玉佩套上的红绳,“妹妹昨日同姐姐一样逃过生死一劫,今日之间,好多事qíng都觉豁然开朗,人生在世,反复无常,不知道何时我们一闭上眼,再也醒不过来……”
她探身往前,缓缓站起身,叹息一声,极慢极慢道:“如何过不是一生,四姐姐,我们不如且随心走罢,不要让他与你相忘在相识的地方……”
这一话落,玉佩冰冰凉凉就落进衣襟内,落在了季云薇的胸口处,挂在了脖子里。
第一六五章 成王败寇
季四被这一举动吓了一大跳!
她本是极知规矩的小娘子,这样莫名的玉佩怎么可以挂在她的胸口处!
她,她若没猜错,这玉定是昨日相救之人留下的……这样无亲无故挂着人家的玉,就是私相授受!
季云薇下意识去摘脖子中的玉佩,可堪堪手到了脖子处,二夫人掀了帘子,急火火快步走进来:“我的四姐儿,你总算醒了!”
“阿娘……”四娘子眸中清辉闪烁,一阵阵后怕,如果自己当时无人相救,死在那样的山林里头,或者被豺láng虎豹叼走,或者被无耻之徒给侮rǔ去了清白……
她的娘亲现在该是如何一种凄惨哀伤?
玉佩随着红绳一动后,再次挂在她胸口处。
“我的好闺女,我的好女儿……”二夫人几步过来,扶着四娘子四下打量后,眼泪扑姗姗落下来,“你受苦了,你还有哪儿痛不?请张御医过来再瞧瞧?”
“没事了,我没事了,阿娘……”季云薇被王氏感染,一同掉泪,“阿娘……”
“傻孩子,不要哭不要哭……”二夫人连忙低低安慰,“你伤了头呢,可不能哭,不然日后就落下头痛之症了。”
季四被擦了眼泪,一抬首,却见季云流已经无声退出了外头,此刻屋内只剩他们母女二人。
细心妥帖的季六让四娘子心中生出一股暖意。
两人说了一会儿,季云薇问了王氏,是谁相救她回来的话语。
说道这个,二夫人亦很是可惜:“唉,府中众人都不曾得知是谁,门房出来时,就已不见任何人,我……哎,这人心思纯良,不计得失,凭良心做事救了你,我yù真心答谢他的!”
二夫人率直之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虽说平日里在宅子中与三房何氏斗,斗得其乐无穷,但恩怨分明,该是恩qíng,她必定不忘,直直又念叨几句:这人心底善良,我定要在三清大仙面前感激他!
季云薇双目低垂,只听王氏将,一言不发坐着。王氏以为她累了,便让她躺下歇息,自己嘱咐两句,压了压被角,这才出去。
许是真的还头晕着,四娘子盖着被子,眼睛沉重闭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芃芃端了碗燕窝粥来,看见自家姑娘已闭眼睡去,端着托盘,又退了出来。
季四娘子躺在chuáng上,这一次不是昏迷,因而开始做梦。
梦中的那人,她见过,浓眉眼大,鼻挺唇丰,整个人清高俊朗,又同读书相公一般,温文儒雅。
那人抱着她,跪在农家院头,朝一老汉道:这人是我娘子……梦境同倒映镜,把她在昏迷的qíng景一点一点映出来,她还见到了自己躺在炕上被喂药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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