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妙转了目光,看见季六一身直挺的站在那里,体态轻盈,如芝兰玉树般。
那脸上还是一贯的莞尔,让人见了便生厌!
偏生季六还在那里说,“七妹妹,你在季府月月领着月钱,享着毓绣坊量身定制的衣裳,我在庄子里两年,府中也没有把我们每月的份例送到庄上给我,如今穿了件衣服还要被自家姐妹变着花样儿取笑,这又是为何呢?”
季云妙听不明白,但她十分厌烦季六这样的神qíng,此刻只想抬手送她一巴掌了:“你是生了水痘缘故所以才住了庄子的,与我又何gān?我好心提醒你衣服不得体,哪里是羞rǔ你,你自己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就是想不要脸的借我衣服罢了,不要找诸多借口!”
“好。”季云流整了整袖子,看向她,“那我便不找借口了。”
第十八章 雷公不准
这一句话才落下,屋中所有人就看见季云流蝴蝶展翅一般‘飞’出了这间厢房,边跑边眼泪滚滚直下入尘中:“祖母……”
季七与自己的丫鬟金莲面面相觑。
这季六,是得失心疯了吧?!
她只道一句而已,就当面大哭找祖母是何用意?
这般反复善变、放làng形骸,完全跟不上她多变的步伐啊!
红巧忠心,见季云流跑出了厢房,立刻在后面跟了出去。
季七这边全完摸不到头脑,而四姑娘季云薇却听明白了季云流的意思。
她说两年都没有拿到府中份例,那是何氏刻薄她的缘故!
她说她穿件衣服还要被自家姐妹变着花样取笑,那是季七小心眼的缘故。
季云流借衣服,那是要为尚书府保脸面。弯弯绕绕的给季云妙讲,是要留下这姐妹qíng谊。
现在说不找借口了,那就准备跟祖母与何氏讲明白她被何氏刻薄的事qíng了。
“七妹妹,你比六妹妹只小了几个月而已,多多长些心智吧。”季云薇冷冷清清说了一句,提着裙摆跨出厢房,往上房去了。
宋之画抿了抿嘴,yù言又止了下,最后还是招了自己的丫鬟,也跟着季四出了门。
“金莲,”季七怔怔的,她看着敞开的房门,问丫鬟,“你可听懂了季六的话?还有,四姐姐的话是何意?”
金莲想了想“哎呀”一声,连忙道:“七姑娘,我们还是赶紧去老夫人哪里瞧瞧罢!指不定六姑娘就要去老夫人面前告你状了!”
“她要告我什么?说我不借衣裳给她?”
“六姑娘说在庄子里没有得到过月钱份例啊!”
“你是说,她要说我母亲私自扣下了府中发给她的月钱,她要去祖母面前揭发我母亲?”季云妙自己一猜测,整个人全身一震,二话不说,连忙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季云流被克扣月钱的事,因之前府中无人上心她,还真是从来无人问津的。
待季七跑到上房时,季云流正在被老夫人抱在怀里拍着背,低语安慰着。
季云妙看得如此,只觉得她已经伶牙俐齿到把全部的事qíng都讲完了,上去屈膝请了安就连忙跪地道:“祖母可不能听六姐姐一人的胡言乱语,母亲没有克扣六姐姐的一分月钱,这两年只是帮六姐姐暂攒着而已,待六姐姐回了季宅……”
话一出,满屋刺眼的目光都扫了过来。
季云妙立刻住了口。
可是,为时已晚。
季老夫人铁青着一张脸道:“何氏一直克扣着六丫头的月钱?”说着拍着季云流的手,“你的月钱和用度被何氏扣着,那么庄子上那些丫鬟婆子的月钱呢?谁给的?”
红巧那叫一个老实忠厚,听得老夫人的话,就立刻跑到众人前面扑通跪地哭泣道:“回老夫人,奴婢们的月钱一直是六姑娘给的,从已故的三夫人嫁妆中支出的,这两年来,夫人给姑娘备的嫁妆以用去大半了,待日后姑娘出嫁,怕是怕是……”
怕是一担嫁妆都抬不出,都要从尚书府的公账上给她备嫁妆了!
陈氏与王氏全都睁了眼向季云妙扫去。
季老夫一把抓起一个茶盅就向着她的身旁砸去:“混账东西!季家怎么出了你们这样的孽障!”
茶盅在她的身边迸裂开来,水溅一地。
季云妙只觉得耳中鸣声作响,眼前黑青紫红白五色俱全,然后全部一黑,晕倒在地上。
苍天没眼!雷公不准!你们怎不打死季云流这个作孽的!
季七姑娘被婆子掐了人中才幽幽转醒。
季老夫人虽然大清早就大动肝火,但是在紫霞山这种清修之地,也不能把季七给怎么了。
相反,要是季七有个好歹,在这么多双外人的眼睛下,还会流出尚书府什么不好的名声来。
山不转水转,一切还是要等回季府再处置。
“姑娘,您总算醒了!”金莲坐在炕边,眼泪潸潸,“可吓死奴婢了。”
季七一个抬手,金莲立刻扶了季七坐起来。
季云妙刚坐起,就直接再抬手甩了金莲一巴掌:“蠢货!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在祖母面前放下大错的?若不是你跟我讲我母亲的事qíng,我哪里会跑到祖母哪里去口不择言!明明季六什么都没有说过。”
金莲连忙跪地磕头,哭道:“姑娘明鉴,我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让姑娘在老夫人面前犯错啊!实在是,实在是那六姑娘……”
实在是那季六太会做大戏,太刁滑有心机,实在是自家姑娘太傻,蠢到超凡脱俗。
原来她的不找借口就是不跟自家姑娘搬弄口舌了。
但这些话她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季云妙抬脚想一脚踹过去,听见门外敲门声,那声音规矩的敲了两下,然后道,“七姑娘,老夫人要你去外头一块儿用早膳。”
听了老夫人身边的朱嬷嬷声音,她才记起来这里屋子的简陋。
刚刚醒来片刻都不到,已经被人知道,那刚才的话应该也被别人听清楚了。
季云妙全无他法,她此刻恼不得怒不得气不得,更加不能冲出去与季云流撕她个披头散发,满脸指甲印。
只好一股脑儿要把冲到喉咙的血全咽了下去,抓起金莲道:“赶快让我再换身衣裳,梳整一番!”
小不忍,则乱大谋!
看见金莲手翻箱笼在找衣服,季云妙定了定心神,又问:“六姐姐刚才大哭着跑出去,不是说我母亲之事,那是跟祖母说了什么?”
金莲手一顿,低头轻声道:“六姑娘说昨夜噩梦,梦见每日在道观中与青菜豆腐为伴,没有jī鸭鱼ròu下食,心中很是担忧……”
“嘶啦!”
季云妙直接撕烂了手上的秀帕。
好,好你个季云流,好好的大家闺秀你不做,偏生要去转xing子耍大戏!
如今祖母恼了我稀罕你,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大蒜到底能不能装成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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