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提着衣袍一路小跑着出皇宫,行至前头大殿侧院的大门时,他忽然转首望了一眼那高高拾级而上的白玉阶,白玉阶中间是块龙牌白玉石,白玉石中的神龙一直向上飞腾,直到皇帝上早朝的勤勉殿门前。
勤勉殿恢弘威严,让人肃然起敬。
“大人?”领着陈德育的太监见他突然停下,许久不走,奇怪问了一句。
陈德育收回目光,继续往前头,他伸手拨开太监撑在他头顶的油纸伞,淋着大雪,看着天空,不自觉说了一句:“这天,要变了啊……”
陈大人自认为国尽瘁,从未有过半点二心,如今猜到了皇帝心中的一番打算,出了皇宫,半刻钟也不停留,直奔穆王府求见。
马屁要拍对了位置,这才叫马屁,从来只有人记得雪中送炭,可不记得什么锦上添花!
到了穆王府不远,远远地,陈德育在马车中看见了下了衙骑马归来的穆王,他心中高兴,赶忙吩咐驾车小厮快些快些……
再近了些,忽的看见了曾经大理寺少卿张舒敏。
“他到穆王府做什么?他如今不是要躲的远远的?不知道顺天府如今在抓捕他么?”陈德育自语道,自从太子查明了雾亭之事,把张二郎关押了之后,张舒敏便被革职了,后来大理寺牢狱中丢了张元诩在内的两个犯人,连带陈德育都因失职被罚了两月俸禄,他彻查此案时还曾怀疑过这个曾经的大理寺少卿张舒敏。
“老爷,张大人似乎好像专门在等穆王殿下的样子……”驾车小厮看着前头,不由说了一句。
这会儿,正下了马往王府里头走的玉珩也看见了张舒敏。
“七爷,”席善看见走过来的人,几步跨到玉珩前头,“来者似乎有不善……”
“穆王殿下!”张舒敏整个人似乎苍老了十岁,他顶着发白的鬓角,拢着斗篷从雪地那头走过来,一过来,跪在地上就失声痛哭,“殿下,请您为小民做主啊……请您帮帮小民……”
席善不走开,双手张开挡着张舒敏,防止他动手:“张舒敏,你若有冤有仇,自当去寻顺天府或者大理寺,而不是跪在穆王府门口。”
玉珩注视着张舒敏的下跪求助的模样,目光和他的眼神一碰,道:“张大爷,你口中虽是要寻求我帮助,眼中却是怀恨的模样,既然心不甘qíng不愿,如此一番作为又是做什么打算?”
张舒敏脸色由白泛青,唇角也哆嗦了,他不知这个才过十六的小娃娃竟然如此厉害,一下便拆穿了他。
此刻他已被拆穿,也顾不得其他废话了,他忽的一溜站起来,扯下腰间的水囊便冷冷道:“我家的诩哥儿死了!他死了,那样的死不瞑目……就是你们冤枉的他……”
说着拔出皮水囊的塞盖,向着席善与玉珩便要泼出里头煞气水。
“拿下他,拿下他……”那头的大理寺卿对着后头跟随来的大理寺丞就喊,他一颗心高高提到嗓子眼,生怕七皇子有个意外。
上次这人对着景王泼了杯水就跑了,景王府的小厮去了顺天府报案,顺天府府尹还因搜查不到这个人,到了大理寺去询问过一番。
此刻见张舒敏故技重施,陈德育也瞧出了不对劲,哪里有见人就泼水的,不是姓陈的得了失心疯,就是这水有问题!
七皇子短短上一世闯过无数次风làng、历经之多次生死大难,这一世对人对事均是谨慎无比,不是熟悉之人,绝不会让其近身,如今眼见张舒敏拿出了水囊,直接脚步一旋,连退了数步。
席善在玉珩前头,见水囊中的水快要泼出来,身子往后一仰,长脚一踹,快速无比直接把张舒敏整个人踹得往后一倒,他也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有真本事的人,可不能小瞧了他!
张舒敏一介凡人,受了大力道,倒在地上,手中水囊飞扬而起,又直直向下“砰”一声,落在他头顶,里头流出来的水瞬间湿透了他整张脸。
煞气之水冰凉如骨能渗入到人的骨头里。
玉珩看着张舒敏被打湿了整张脸之后,就翻滚在地上拍打着厚雪失声痛哭,“诩哥儿死了……我的诩哥儿死了……”
“穆王殿下、穆王殿下……”陈德育还未等小厮放好木踏梯,便飞快的滚下马车,提着厚厚衣摆淋着雪哎哟哎哟冲过来,“您没事罢?”
哎哟,我未来的皇上啊,您现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日后该如何向天下黎民百姓jiāo代呐!
“陈大人?”玉珩见大理寺卿,目光动了动,“陈大人这是特意来寻本王的?”
“把这屡次冒犯皇家王爷的刁民给本官抓起来,jiāo给顺天府,告诉顺天府府尹必须严惩这种总想害皇家王爷的刁民!”大理寺卿厉声吩咐了属下,转过身,和蔼和亲、恭恭敬敬作揖道,“穆王殿下,下官管制下属不严,让殿下受惊了……下官今日来寻殿下确实有事儿……”
七皇子自然手一伸:“里边请。”
两人进了王府,大理寺丞伸手去抓张舒敏,却见张舒敏趴雪地里在那儿奋力划着手臂,好似一个狗爬式的游泳一样。
“这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大理寺丞相互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管他得了什么,把他抓起来jiāo给顺天府归案就完事儿了……”
只是个不会武的文臣,席善就算同大理寺丞一样,觉得张舒敏动作奇怪,也不在意的去指挥马车进王府。
猛然,张舒敏转过身体抬起了整个上半身,他张开嘴,声音幽幽:“我死的很惨……求求你们,救救我……嗬嗬嗬……”
“妈呀!”
“啊!”
想要上去抓人的两个大理寺丞顿时惊魂不定、连退数步。
第三四二章 居然坑主了
只见雪地里的张舒敏,整张脸都已经变成漆黑的碳色,那嘴巴却鲜红,跟含了一嘴的鲜血一样,整个双眼只留下白球部分,十分恐怖。
若不是大理寺的众人见惯酷刑与血腥,这会儿简直会被突然一坐,张口就吐鬼话的张舒敏给吓尿了!
“这人吃了什么,怎么就成这样了?”
“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这样还抓不抓啊?”
“抓呀,不抓等着被陈大人罚俸禄吗!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鬼,咱们大理寺一身正气,难道还怕恶鬼不成!”
说道大理寺的罚俸禄,真的是比去抓恶鬼还要残忍的酷刑,只要身在大理寺,无人不对陈大人这中另类酷刑深痛yù绝。
席善同样被张舒敏的这个模样吓了一跳,眼见两个大理寺丞抽出绳索,一面说一面往前走,还打算去捕人,心中不由暗暗吃惊,看来陈大人看着人不怎么着调,但在管辖大理寺这方面,确实御下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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